“那么,这短短一个月,夏税怎么就少了五万缗?”
冯道神情温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与迷茫:“箬笠你知道原因吗?”
江夏青嘴角一抽,随即低头道:“我不知,不过刘相公想来会知道。”
“哦?”冯道又看向刘承泽,“雨润能否为老夫解惑?”
“老夫”二字一出,这老前辈的气势就起来了。
刘承泽面色青一阵红一阵,端坐椅上垂首不语。
还能是什么原因?不就是他口中那些欢欣鼓舞的士庶做出来的事嘛!
自古以来,如果一项政策被行业鼓吹夸赞为好政策、利于发展的政策,不说绝对,但十次有八次都是利于那些“行业精英”分蛋糕。
至于普罗大众的利益?抱歉,这个政策是惠及这个行业的,显然你不属于这个行业。
而国家?岂不闻国不与民争利?
阎俊臣还是那副能不争就不争的模样,江夏青却不放过刘承泽:“刘相公究竟知是不知,还请给个准话!”
刘承泽也不理会他,只是神情尴尬地朝冯道拱手:“叫冯公失望了,某亦不知其缘由。”
“嗯,无妨。”
冯道点点头,目光转向江夏青:“那就劳烦箬笠再同三司、户部仔细参赞一番,这洛阳,毕竟比不得锦官。”
“冯公放心便是。”江夏青应了下来,其余两人也没再出声,自此,河南府税改就这么定下了。
不过江夏青显然不想就这么结束,他顿了顿又开口道:“不过,冯公,我以为,这事还当多试几处为妙。”
“是吗?”冯道看向江夏青,目光深邃,看不透他所思所想。
而江夏青亦不退缩,就这么同冯道对视。
如果只是洛阳一地,显然要让陈佑来负责,出了政绩是陈佑的。
但若扩大几处,出了政绩那就是他江夏青的。即便不成功,那也是陈佑的经验没办法推广,对江夏青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操作得当或许还能得一个为政谨慎的名头。
你看啊,本来大家想的是洛阳效果不错就推而广之,但是咱们的江相公不同意,本着在其位谋其政的负责态度,要求扩大税改试行的范围,结果发现这种模式不适合推广全国,避免了损失。
这妥妥的是良相啊!
他的这种心思,冯道洞若观火。
官僚嘛,要学会妥协,不能只顾着一个人吃饱不让其他人喝汤。
于是,看了江夏青一阵,冯道微微点头:“箬笠此言在理,可向官家进言。”
说出这话,就意味着冯道会支持江夏青这个想法。
几位相公之间的谈话,并没有保密太长时间,半天之后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二十日,昭文相江夏青上书请在多地试行改革税法之事,官家令政事堂议定此事。
当天下午,政事堂四相公两参政商讨了不到半个时辰,这事就定了下来,只是其中细则和具体实行州府还有待讨论。
这次改革,两税法的基础不变,重点是收税方法、收税范围、税额等重新变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