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昭十分懂事地点头:“陈师言行可比古时圣贤。”
陈佑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惊诧神色。
他不是惊讶于天子用封圣来利诱他,而是惊讶于天子会在这个时候抛出诱饵。
在赵元昌抛出暗示后,这次君前奏对便很快结束。
同明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赵元昌对儿子叮嘱道:“陈佑惜名,观其行止,是想做孔子一般的人物。彼时孔子周游天下以兜售治国之策,如今陈佑也是要做咱们这大周天下的万民之师。孔子可以堕三都,陈佑也能平豪强。”
“德昭记住了。”赵德昭紧绷着脸点头。
陈佑回到府衙立刻让人去查这段时间都有哪些人被天子和太子召见,不出意外,赵普、胡承约、卢仲彦等人都在名单上。
这是在托孤吗?
极有可能,但有了之前的事情,包括陈佑在内的众人都不确定这是不是又是一场戏。
为此,哪怕心中有种种疑惑想要互相交流,这些被单独召见过的人一个个都开始小心翼翼不与其他人接触。
君臣之间的猜忌到了这种地步,再发展下去必然国将不国。
赵元昌也发现了这种情况,哭笑不得之下只得在一次朝会上宣布日后由监国太子主持起居朝会,他本人只会出席两府相公们参加的小朝会。
虽然这一次宫中没有什么官家健康状况的流言传出来,但所有敏锐的官员都猜到这是在给太子即位铺路了。
所以,官家身体有恙的消息,怕是不假!
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人心浮动的机会了,得益于赵元昌之前一连串的调动以及接连不断的单独召见,没有人愿意被怀疑有异心。
二月二十三,殿前司和侍卫司各有五百军兵转入河南府治安曹,将治安曹人手扩至近三千人,另有人数不等的老残军汉成为河南、洛阳两县捕快。
直到现在陈佑也没能入两府为相,基本上是断绝了太子即位之前拜相的希望,治安曹这三千人就是赵元昌交给他来平衡其他人的工具。
因为冉益谦入朝,其父吏部侍郎冉谨言外放,左庶子薛居正兼任吏部侍郎。
肃政大夫胡承约兼太子詹事,卢仲彦兼少詹事,统率太子诸率府。东宫兵马加在一起也有五千余人,这是交给胡承约、卢仲彦以及包牯牛的武器。
殿前司和侍卫司内诸将也是各自掣肘,如果没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统一意见,就不可能凭借禁军镇压京城。
三月初三,舒侯元盛感染风寒卧病在床。
其后数日,舒侯病症日趋严重。侯府之内数名仆役亦被传染,当即禁止内外交流。
初九,后知后觉的息侯元兴进宫面圣,谈及兄弟之情,官家颇为感怀,厚赐息侯。未几又令太医接连至舒侯处诊断,赐下种种名贵药材,要求医师定要保住舒侯之命。
十三日,太后听闻舒侯病重,出宫看望舒侯。
“是谁告诉太后的。”
端坐在御座之上,赵元昌面色阴沉。
底下一干内侍匍匐在地,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童谣侍立一旁,看着前面的李楼等人,目光冰冷。
这些人仗着得了官家信重,在宫里一直不曾听他招呼,此时犯了事,他巴不得这些人被杖毙才好。
“鲁顺,你来说。”
见无人开口,赵元昌开始点名。
鲁顺一个激灵,连忙道:“官家!奴婢是负责联络外间房的,国内的事情从不插手!”
“曹辰?”
另一个被点名的宦官一脸惶恐地看了一眼跪在中间的李楼,正见李楼面无表情地朝他看来,心中一惊,顿时明白该如何做。
只是一瞬间,他便泪如雨下,带着哭音连连磕头:“都怪奴婢一时疏忽惊扰了太后,还请官家容奴婢将功补过查出那不规矩的奴才!”
话说完了,他仍未停止磕头,咚咚咚的闷响在殿内回荡。
这时候李楼终于开口说话:“官家恕罪,武德司本以为宫中有内侍省在无须过多看顾,上至奴婢,下及小役都有所松懈,这是奴婢之罪,不敢求免!得知太后要出宫,奴婢以及派人去调查是何人通报的消息。这是武德司捅出的篓子,希望官家再给奴婢们以及将功补过的机会,定不叫官家再为此事操心!”
认罪,说了处理措施,顺带着还把一部分黑锅抛给了童谣。
原本事不关己的童谣听到这话当即无法淡定,慌忙跪到地上:“官家恕罪!臣得官家信任执掌内侍,实在不敢窥探天家居所!”
一个二个都找理由甩锅,赵元昌见这些人的嘴脸,哪怕童谣跟随他十来年,这时候也情不自禁心生杀意。
好在他知道目前还得依靠这些人做事,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语气不善道:“三天,内侍省和武德司一块把这件事处理好。”
“遵旨!”四人连忙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