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找了,我在这里。”石堆旁的峭壁上,一块岩石突然像一片布似地皱折起来,露出一个洞口,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从中走了出来。
那老者不仅没有丝毫佝偻,个头还很高。他的头发、胡须、眉毛皆白,眼神却十分清亮,俨然一派仙风道骨。
“前辈,敢问尊姓大名。”甄飞云躬身行礼。他知道,隐居在这种深谷之中的一定是位高人。
未等老者回答,甄飞火却吃惊地说“您该不会是……山神吧?”他正站在老者刚才从峭壁走出来的地方,他已经用双手将洞口的位置及其周围都摸了一遍,完全就是岩石一块,根本没有洞口!
老者捋着垂胸的长须笑了“年轻人,记住,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比如你在船上看见的尸体,像是你的父亲,但却不是。”
甄家兄弟对视一眼,一起对老者拱手道“愿闻其详。”
“先前见着假父亲,你们呜呼哀号;如今见到真父亲,你们却不知道。”一个女声在几人背后响起。大家惊而回首,却发现在剑林庄外和甄家兄弟以及田晓莹打了一架的白衣女子就站在石堆旁边,只是,她现在换上了一套黑衣。
甄家兄弟和花清雨、费徒空四人距离那座石堆全都不超过一丈,女子是何时出现的,众人没有丝毫察觉。
甄飞云恭敬地问“多谢姑娘报信。不过姑娘刚才的话是何意?恕我兄弟愚钝,我们的父亲在哪里?”
女子侧过身来,举起双手在半空中上下一抹,一座石碑凭空出现在石堆之前。确切地说,那是一座墓碑。碑上刻着“亡弟 甄涂海 之墓”,右下还有一列小字“义兄 元”。在墓碑的前面,还摆着几坛酒。甄飞云和甄飞火都记得,那是父亲最喜爱的好酒。
石堆竟然“变”成了甄涂海的墓,甄家兄弟有些不知所措。
“我的义弟,也就是你们的父亲,其实他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白发老者走到墓碑前蹲下身,倒了一碗酒,洒在了地上。
兄弟两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老者的话。
“义弟他宅心仁厚,不肯听我劝诫,最终养蛇为患,惨遭恶人暗算。可惜当时我远在万里之外,自己也有危难,难施援手啊,唉……”老者连连惋惜地慨叹着。
“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坟墓里的是我们的父亲,那被白花帮抓走的又是谁?货船上的尸首又是谁?”甄飞云问道。
女子替老者回答“被抓走的人和货船上的尸体是同一个人,是被我亲手杀掉的。”
“那你是白花帮的人?”甄飞火觉得事情有点儿乱,脑子快转不过来了。
女子“咯咯”地笑道“我可不是那个杀手帮派的人。还是听老爷子细说吧。”
“我与义弟很早以前就结识了。他精通六壬秘术,而我对阵法有些研究,我们居住的地方虽然相隔甚远,但时常来往,互相探讨秘术与阵法,就连后来他结婚,还是我给做的媒呢!义弟和弟妹婚后一年多,家中添了新丁,也就是你,”老者看了一眼甄飞云,“就连你那‘飞云’的名字,都是我给起的,寓意在于‘一飞冲天’、‘平步青云’。”
“抱歉,爹和娘从未跟我提及您老的事,所以我都不知道这些。”甄飞云道。
“唔,无妨,他们不告诉你们其实是我的意思。因为我本想等你长大后收你为徒的,免得你知道了我和你父母的关系而不服我管教。后来,在你三岁那年,你曾经大病了一场,你父母遍寻名医,也治不好你的病,最后万般无奈之下,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地想法来求我。可我也不会医术,于是独自带着你前往极北之地,因为我曾听闻那里有精通医术的高手。”
甄飞云挠了挠头“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
老者笑了“那时你昏昏沉沉,自始至终都在我怀中昏睡,自然不记得。”
“那后来呢?”
“后来,传闻中的医术高手我的确找到了,但我费尽口舌,几乎到了下跪的地步,但那高手却始终不肯医你。”
“这是为何?”甄飞火讶异道,“医者仁心,当以救死扶伤为傲才是啊!”
“我后来才知道,那高手并非是医者,只是精通药理而已。”老者道。
甄飞火纳闷了“精通药理不就是精通医术了吗?有何区别?”
神秘女子说“这点你可以问一问那位姑娘。”她指着花清雨。
“你的观点既可以说正确,也可以说不正确。药理和医术究其本质,有一部分是差不多的,那就是对人体的有益作用。但它们也有不同的部分。药理,偏重于药材本身的特性以及对人体产生的影响,‘药’这个字既包含了寻常意义上治病、治伤的良药,也包含了对人体有害的毒药。概括来说,只要对人体有所影响,都可以算在‘药’的范畴。药理,正是研究‘药’的。而医术则不同,医术有一个最直接的目的——救死扶伤,而用药,只是医术诸多手段其中之一而已。如针灸、推拿、放血,甚至包括截肢、点穴等等极端的方法,这些医术手段都与用药无关……”花清雨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听得几人云里雾里的。
花清雨见甄家兄弟一脸茫然的神情,尴尬地笑了笑,沉吟了片刻,又道“简单来说,如果一个人自称精通医术,那就说明他
已经默认了自己身上有一份‘救死扶伤’的责任;如果他只说自己精通药理,那就没有救人的义务了。当然,这只是抛开道德层面的解释。”
“也就是说,当初那位高人自称精通药理,从而就可以对我见死不救了吗?”甄飞云还是不太赞同这样的作为。
神秘女子冷笑“公子,你有善心是你的事,你不能、也没有办法把这种观念强加给别人。要知道世上之人千千万万,人心并不都是以仁义道德为先的。以怨报德的大有人在,故而为人处世当以保护自己为重。”
“说的没错。其实我并不怨那位高人,因为她自己的处境也很不好过。现在想来,恐怕她当时也是没有医治你的条件。她虽然没有医治你,却一语道破天机,等于给了你一条生路,否则你又怎能活到今日?”老者道。
“哦?”
“她十分肯定地告诉我,你根本没有生病,而是中毒了。”
“中毒?”甄飞云吓了一跳,他那会儿可才三岁,究竟是什么人丧心病狂到对一个三岁的孩童下毒?
甄飞火吃惊地问“大哥,你三岁之前应该没有离开过剑林庄吧?不,应该是根本没有离开过爹娘身边才对!怎么会中毒呢?”
“而且还不是寻常的毒,否则从附近请来的那些名医们必然能辨识出来。”甄飞云阴沉着脸,“前辈,对我下毒之人莫不是父亲的……”
“就是你爹的孪生哥哥,你的大伯——甄涂山!”
甄飞云先前的猜测被证实了“果然,那段记忆是真的,不是梦!”
老者继续说“甄涂山是个炼毒的旷世奇才,只可惜走歪了道。你父亲怕他出去为害他人,故而一直将他收留在庄内,谁知他为了试验新毒之效,竟不惜对亲侄儿下毒。你父亲查明真相之后,雷霆震怒,给你伯伯带上手链脚铐,锁在一间破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