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音域吧?”白樱雪理解罗静波的意思,替她说了一个更为确切的词。
“哎对对对,就是音域。哥哥发现,五虫和五兽分别对轻扬、欢快以及圆润、柔美的笛声较为敏感,两者却很难统一在同一根竹笛的音域上。于是哥哥决定干脆彻底分开,不过是随身再多带一根笛子嘛,并没有多少不便。我因为功力尚浅,所以就先带着易吹的短笛,从蜈蚣篇开始着手练习。哥哥说了,先选一部修习,等以后我把五虫的短笛曲都练熟了以后,再教我长笛的吹法。可惜,哥哥已经永远没办法再教我了……”罗静波说着,眼泪又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罗静波所说的将笛曲“练熟”,绝不仅是学会吹奏笛子而已,从光会吹曲到能靠笛曲驱使毒虫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白樱雪本来也会吹奏几首简单的笛曲,相信学起驱虫的笛曲来应该用不了多久。但她自知,肯定达不到刚学会笛曲就能成功驱使毒虫的程度。
见罗静波又想起了伤心事,白樱雪赶紧转移她的思绪“据我所知,较短的竹笛有个名字,叫‘梆笛’,而长一些的笛子则称为‘曲笛’。当今世上喜爱吹笛的人不在少数,也有很多‘梆’、‘曲’双精的吹奏高手,若是他们学起来,应该会更容易一些吧?”
“有的事是要看天赋的。按爹爹的话说,就是与毒物‘心意相通’。哥哥也曾说过,吹奏技巧只是辅助的形式,真正的内涵其实不在笛子,更不在曲谱,而是在人的心中。”罗静波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不过我一直不太理解。哥哥当时还给我打了个比方,有的人把笛曲吹得惊天地泣鬼神,可毒物就是纹丝不动;有的人吹笛水平差得一塌糊涂,偏偏毒物们就爱听。这种事很难寻出个道理来,简单点儿说,就是两个字——”
“天赋!”白樱雪和她异口同声。
白樱雪摇头苦笑“虽然蒙令兄所托,可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天赋。万一我不行,就只能靠你将来继续开创驱毒之道的前路了。”
“放心吧,我哥哥不会看错人的。”罗静波安慰道,“你也像我一样,先选一部练习起来。我练的上部,我看你就练下部好了,如此一来,为哥哥报仇的时候也能互相配合。到时我们‘梆笛’、‘曲笛’来个‘梆曲和鸣’,那可就厉害了!《十绝调》中的五虫五兽,还从未一起出战过呢!十类毒物倾巢而出,把那两伙恶人杀个片甲不留!”她越说越兴奋,连连挥舞着小拳头。
白樱雪纳闷地问“咦?五虫五兽从未一起出战过?怎么,连你哥哥都没有精通《十绝调》吗?”
“我哥哥是著者,怎么会不精通呢?他可是精通得不得了。不过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做到驱使十种毒物的,呐,我做给你看。”罗静波从地上拾了一短一长两根树枝,放在唇边,“瞧,即便拥有‘梆笛’和‘曲笛’,也是无法同时吹奏两种笛子的,连手指头都不够用嘛!要想驱使十种毒物,就只能吹完一根再换一根,还不够麻烦的。而且笛曲一旦停歇,驱虫的效果就消失了,在作战时换笛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所以我哥哥一向是以容易聚群的毒虫为攻,以数只毒兽为守,五虫和五兽分工明确。
“原来如此。难怪在竹屋院子里全都是毒虫的尸体,毒兽又都聚集在竹屋内呢!”白樱雪又翻了翻《十绝调》的下部。当翻到最后一页时,她意外地瞥见了一段单写的蝇头小字,于是定睛仔细看了一遍
“吾带着吾妹隐居于依霞山已久,在周围山域内饲育了无数毒物,不想却因此招来横祸,遭奸邪之人觊觎。吾势单力
薄,恐命不久矣;吾妹静波又功力低微,不能复仇。遂记下此言,欲将家父与吾所著两本心血秘籍藏于此处,若将来被有缘者发现,可按笛曲修练。练成者可去秀林山之山洞中,里面藏有家父与吾精挑细选的诸多毒物可供驱使,还望替吾报仇。如修炼未成,则务必将此二书永远埋藏。大恩不言谢,罗奂笙敬上。”
白樱雪眉头紧皱,这段话明显是最近才写上的,可视为罗奂笙的“遗言”。看来他原本是想把两本书藏在某处,后来是因为白樱雪突然出现,他才决定将两书相托。这段话让使白樱雪发现了一个怪异之处,罗奂笙拼死将罗静波送下依霞山,肯定是不希望她再回去,两本书既然是罗士冉和罗奂笙父子的毕生心血,为什么不把两本书托付给罗静波呢?“遗言”最后也说了,“如修炼未成,则务必将此二书永远埋藏”,这太奇怪了。
“小波,你听说过‘秀林山’吗?”白樱雪试探着问道。
“没听过。怎么,姐姐要去那里吗?”罗静波十分好奇。只要不牵涉到驱毒之技,她就又恢复了天真的秉性。
“不是,我只是突然忘记了在哪儿听说过那座山名而已。”白樱雪笑了笑。“罗氏父子二人连秀林山之事都瞒着罗静波,究竟是为什么呢?”她心想,“既然‘遗言’说要将‘二书永远埋藏’,那从书里应该就能找到答案。”于是,白樱雪把目光放在了《毒虫经》上。师父传下的残本部分,她已经很熟悉了。重点要检查的是没看过的内容。
当翻到《毒虫经》靠后的部分,某一页上端触目惊心的四个字跃入了白樱雪的眼帘“血饲之法”!以她饲育毒虫多年的经验判断,“血”和“饲”两个字连在一起出现,肯定十分凶险。她定了定神,继续细看这一章的内容。其中靠前的几段写道
“毒虫之所以‘毒’,乃是对人而言。驱使毒虫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攻击人。因此,如何使毒虫之毒更‘毒’,是一名饲育者的首要任务。虽毒虫的最佳生长环境乃是天然,但不代表饲育者无事可做。以吾前文之观念,挑选环境、改造细节乃是首要,而投食则是一种影响毒虫习性的禁忌。可是,如果影响毒虫的习性反而会使其毒性更强,何不为之?‘投食’者,‘饲’也。‘饲育’本身就是一种通过供食使其更强的行为。但对毒虫而言,大多饲食反而会降低其战意及毒性,不可为。唯有以血饲之法,方可。
血饲可分为数种,分次列举。
其一,死兽之肉。此肉与一般的肉食无异,当弃。
其二,活兽之肉。可提某些毒虫之战意,但长期饲虫,反而会淡化其毒性,效果不佳。
其三,活兽之血。兽血有性热性寒之别,更有膻腥之气,大多毒虫不喜。
其四,死尸之肉。人死则血凝,其效一般。久死者带尸毒,绝不可饲。
其五,活人之肉。应可增强毒性,却乃伤天害理之事,不可为。
其六,活人之血。取血可不伤人之性命,可为。血气既能提升毒虫好战之性,久饲亦可加强其毒性。但人与人之血亦有不同,换血则效低。故而最好以同一人之血长期饲虫,供血时以直接噬咬为优。”
这几段内容,看得白樱雪毛骨悚然。罗士冉写的“分次列举”中,这个“次”原来是指“血饲之法”中几种形式的恶毒程度!幸好在“活人之肉”这一段中,罗士冉注明了“却乃伤天害理之事,不可为”,表明他还没有丧失人性。
“看来秀林山山洞之中的毒物皆是以‘血饲之法’培育出来的了。之所以瞒着罗静波,可能是担心吓着她。”白樱雪心中猜测。忽而,她又恍然大悟,连忙又开始翻看起《十绝调》来。
这一回,她翻看的速度很快,在诸多字迹中寻找着“血饲”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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