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也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喘息间也是不知该如何描述:“昨日我同他饮酒,看得出他心中有着很多苦闷。”
“父皇生前喜欢喝茶并不爱酒,皇兄同样如此,他们都曾说酒使人乱性忘本,想不到如今自己也是喝了。”星宿若有所思的低头喃喃自语,明朗面容上多出了几分后悔色彩:“这都是怪我啊,在星谷弄出了一幅残破景象。”
“你并不知情整个事情,说起来怪不得你。”云逸尽量用着舒缓口气安慰着哀伤皇子,他猛然发现,星氏皇族的成员们天生就有种伤感特质,就好像是诅咒在所有皇族血统流传。
“臣下愿为君死,难道君就可以心安理得吗,不能的啊。”星宿面容朝天长叹一声,无奈言说着,内心中早已没有昔日领兵百万的模样:“我们的结局将是如何。”
云逸稍微沉吟些许时间,将眼神转向了一边,背负的双手也是显现出了许多汗水:“耀星黑释将会被秋后问斩,而你应该会被软禁在皇城中的某处,至于你的母亲黑月皇后,或许今生都无法踏足皇城。”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这才是父皇死后一年的光景啊。”星宿转过身躯,为自己倒上酒水,大口豪饮,仿佛希望用酒精来麻醉痛苦神经:“你说帝王家就应该这样吧。”
“历史上记载的大多如此。”云逸耸着肩膀回答,他看着年轻人时刻不停的饮酒,在闻着其满身酒气:“对了,黑释让我带给你一句话,他说愧对你,希望你未来日朗时唱离歌,日昏时慢行路。”
“日朗时唱离歌,日昏时慢行路。”星宿仔细回味这句话,脑海不禁清醒了许多:“未来我再也不能和他同游黎城,大唱歌谣,也在不能同穿锦袍,封王做相,曾经酒后的誓言都已经了却无痕,再也没有可以去追逐的机会,他现在应该也在这片监狱,可我和他咫尺之遥,却永远不能相见,待到秋来九月八,便是他人头落地,血溅七尺的时刻。”
星宿痛苦感叹,他失去了作为皇子的最后一份体面,瘫坐在地面上不断饮酒,身上也沾染了许多污秽。
云逸不忍心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变成如今境地,不免长叹安慰:“你还活着,你的父皇若是看到这样的情况,或许不会太过悲伤,你的母亲会庆幸遭此劫难,亲生儿子还有生路,你的皇兄没有痛下杀心,就是希望你能够安稳活下去,还要你的妹妹,想必也十分期待着再次见到二哥。未来还有许多值得珍惜和眷恋的事情,暗自在此地垂怜至死,对不起活着的人,也对不起那些死去和将要死去的人。”
云逸说话语气带着些许训斥意味,五官平静而又充满期待:“我记忆中的星宿是哪个在皇城星阁,举剑吼荡西风的人物,希望以后还能再次目睹到他的风采。”
相比起同耀星黑释的交谈,这一次的谈话没有长时间延续,因为他知道失落皇子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朋友将死的阴影中,再说上太多话语只是徒劳无功,白费口舌,少年自顾自的优雅的行上礼仪,转身离开,决绝样子不禁让星宿想起了黑释十七岁步入星辰大阵时的场面。
那个时候,黑家长子是个活着的传奇,他的名声令帝国历史上的无数天才光芒暗淡,甚至蒙尘,就连皇帝本人都对其赞誉有加。
而在十七岁那年,黑家长子凭借一己之力闯过星海,人们才俨然发现,将世间的一切赞美赠与其都不过分,庙堂上的百官,江湖上的百姓,都在茶余饭后议论着他的风采,言语之中不乏艳羡情绪。
而当后来国士无双,权倾朝野的耀星收取他做徒弟,黑释的名字响彻在每个活人耳畔,就连星宿本人都不敢想象,在未来的某天,自己能够同这位集聚黑家百年气运的年轻人唱离歌,行大道。
如今帝国局势诡谲突变,活着的传奇将要变成死掉的传说,一切就好像是场缤纷多彩的梦境,星宿眼看着银色流星划过暗黑天空,璀璨光芒照耀了三千里疆土,现在又看着他渐渐暗淡沉默,慢慢坠落在地面,变成荒野上的一块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