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奉宁公主所言便是。如风,你去将本宫妆匣里的染料拿来。”
如风倒是没有任何疑心,径直告退下去。
殿门被合掩上,即便窗扉大开时透进的光亮,足以照亮室内,殿内的烛台之上烛火,却依旧摇曳生辉。
“本宫生平最厌恶说话拐弯抹角之人,还是那句话,公主有话恕请直言。”柳意氲抬了抬眼皮,声音轻飘飘的,语气却决绝。
盛长宁弯唇而笑,错了下目光递与白露她们,两人便像如风一样躬身退下。
“贵妃娘娘性子果真一直未曾变过,坦率直爽,十年前如是,而今亦如是。”
柳意氲晃在眼边的手微微顿住,眼眸中却是茫然的神色,“十年前?公主怕不是认错人了罢,那时本宫还未曾进宫,又哪里会认得公主。”
“倒是不必纠结这些,”盛长宁也直接不戳破她的佯装不自知,“只是娘娘可曾听闻过,十多年前京城柳氏一族被灭……”
“十多年前?公主那时还不过稚子之龄罢。”柳意氲目中含笑打断她的话,“更何况,这些都应是秘闻了,那……怎的还能记得这般清楚?”
随手执起案边的茶盏,柳意氲的笑意不减,“奉宁公主当真好生奇怪,总提及十年前的那些……成年旧事?本宫也不知公主究竟是听说了什么,才跑到凰阳宫来这般打听。但你且听本宫一句,无论十年前或是如今,又或是往后,想来本宫都与公主口中之人无甚半点关联。”
她口舌能争,句句皆在撇清盛长宁之言,盛长宁倒对柳意氲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
她原以为,这意贵妃虽有些胆识,也能舍得一些外在,譬如容颜之美。
但也没有足够的谨慎,明明能将盛长慕一击即中,却处处露出马脚,能否真与永淮王联手且先不谈,要不是那个姓箫的太医做了替死鬼,盛长慕难免不会查到她头上。
难听点而言,便是太过鲁莽无脑。
但如今,她倒有些欣赏柳意氲,欣赏她的临危不惧。
“娘娘能想得清楚自然是好,毕竟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也该好好活着,才不辜负……”盛长宁不徐不疾地说得隐晦,她没错过柳意氲眼中一瞬而过的失神。
昨日她得了沈约送来的信笺,信中说明了有关柳意氲的身份,而曾在纸鸢中夹着的那个人名“箫酩之”,也正是与柳意氲常有联系的箫医正。
这些事与她先前猜想的相差无几,柳意氲与箫酩之之所以要害了盛长琼的孩子,不过是想激起永淮王彭乘的谋逆之心,两方联手将盛长慕拉下台来,以泄柳家当年被灭之仇。
不过……追究起这一切背后的缘由,却还是让人心生不忍。
当年盛京城赫赫有名的柳家,身为肱骨之臣,为楚君、为大楚百姓谋了多少福祉,却因一句“功高盖主”落得全族被灭的惨景。
说到底,终是因果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