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钧一发之时,那大刀被什么东西击中,断成了两截,沾着血迹的那一半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孩子有什么罪?”淡淡的声音从墙头传来,语气平静未有丝毫起伏。
众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城墙上站着一个面色冷清的女子,一身大红色衣裙,衣袂飘飘,目无波澜的盯着下面。
这人不是苏荃是谁?
“他罔顾法纪,私自入城!”
“法?哪一条法?何人立的法?”
“在这长陵城,我们冯大人便是法!当然这也是王爷的意思。”
这人口中的王爷自然是左青言。东祁先皇所生的儿子就剩当今皇上和三皇子,三皇子没有封王,先皇的兄弟本来还有个秦王,最后也死了,就只剩下左青言这个先皇所封的异姓王爷。
“哦?王爷,这是你的意思?”
苏荃的眼神落在了不远处的左青言身上。
也不知何时,这城南门口不仅百姓围的水泄不通,左青言也站在了人群中。
“本王不记得这是哪一条法。”
“各位听见了吗?王爷不曾允人做这种事。”苏荃扬起一抹笑,从城墙上跳了下来,如一只翩飞的蝴蝶般轻盈的落在了地上。
“手上人命两条,事情再明白不过,此人该如何处置?”
“杀人当偿命。”左青言站在人群中,语气颇冷。
“王爷饶命啊!”那人见形势不对,立马跪了下来,对着左青言磕起头来。“小人也是听人吩咐,实在身不由己啊!”
“听谁吩咐?”苏荃暼了地上的人一眼。
“是,是冯大人,冯大人说不得让人进来的,若是有人非要闯进来,就,就杀鸡儆猴。”
“把这些混事套在王爷身上也是冯大人让做的?”
“这……””
“怎么?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苏荃走到一个官兵面前,从他腰间拔出一把刀来。
地上的人见苏荃这番动作,吓得往地上又磕了几个头。“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你可有饶过别人?”
苏荃也不再多话,手起刀落就这么轻松的结束了地上那人的性命,虽然那些百姓难民看得有些吓人,但心底也觉得出了口恶气,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王爷!”一个老妇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冲到空地上跪了下去,她垂着头不敢望向左青言,身子有些微颤。
“老妇有冤情,请,请王爷做主!”老妇人视死如归般,拜在地上。
那人群里,有人见老妇人这般动作眼里含着担忧,也有人试探的看向左青言,似乎都有什么隐情。
“有何冤情,尽管说来。”
见左青言并没有什么不满,那老妇人胆子更大了些。
“一个月前,我家老头子因为偷偷进这长陵城朝别人要了两个馒头,不偷不抢的,就被官兵给打了一顿抓了起来,到现在都没见着人。”老妇人一边说一边呜咽。“我家老头子本就是个瘸腿,身体也不好,当场被打的吐血,如今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沈益,去将冯仕高抓起来。”左青言声音沉了几分,再望向跪在地上的老妇人时眉头蹙了起来,带着几丝看不明了的愁绪。只听他轻叹了一口气,“郾城发生了这样的事,都是本王的错,城被破,百姓死,是本王对不起你们。”
站在那身形笔直的男子,温润的声音带着自责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而后他弯下了腰,对着城门口那些难民深深鞠了一躬,他披散在身后的发丝因这动作,尽数滑落下来。
这一动作,惊到了在场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就连苏荃也怔住了。
当官的朝百姓鞠躬,这可是从未见过,何况这个人可比许多官都要大,除了当今皇上,从不需向任何人折腰。
也许是这满是诚意的一个弯腰,总算是勾起了左青言在无数百姓心中曾为他们捍守边关的回忆。
而这一日,苏荃也印在了心中,许久之后她再回忆起,那个一身白衫的男子,当着长陵百姓的面,郑重的对着郾城的难民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