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洛阳和长安之间,不但有三门之险阻隔,且是逆流而上。粮船经过这里的时候,要依靠纤工沿河拉纤才能上行。
水势湍急,两岸纤工多有落水者。再加上押运粮食的仓官对他们又打又骂,这漕运就成了人人恶之的事情。
可以说,这长安百姓荒年吃的每一粒粮食,都带着血泪。
李泌知道,这城里的粮肆有一部分就是那些权贵们开的。他们家有存粮,遇到荒年,正是他们发财的时机。
而那些粮商们则不同,他们的粮食有从权贵们手里买来的,还有从东都运来的,成本都很高。相比那些权贵,他们挣得钱要少的多。
三成,是这些粮商的底线。对那些权贵来说,只是少挣一些钱,丝毫也伤不着他们的筋骨。
李泌这样想,全是为了裴耀卿和城中百姓着想。裴耀卿正在积攒官声,不能得罪这些权贵太狠。百姓需要吃饱肚子,这是裴耀卿作为转运使应尽的职责。
算起来这是三家,都要顾及到才行。所以,李泌选择粮价落三成,是个三方都能接受的底线。
听到府库里有这些粮食后,李泌沉吟片刻说道:“五千石想必也够用了。”
裴耀卿不知他要做什么,就问道:“小友要作何用?若是这些谷米没了,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李泌呵呵一乐,说道:“一死了之?你想的美。活着干,死了算,你就为大唐做头老黄牛吧!”
裴耀卿苦笑着摇摇头,心说若是你真能让城里的米价落三成,我就去菩萨面前给你祈福。
等李泌把自己的那个计划说出来后,裴耀卿竟是愣了好一会儿。
这李泌,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像贺监说的那样做了卿相,不知是这大唐的福气还是大唐的噩梦。
这福气和噩梦,或许,就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吧?
“老友,这个办法既不得罪人,还能达到平抑粮价的目的,何乐不为?”
裴耀卿一听这话,这才回过神来。心说这城里都要吃土了,你竟然还说是乐事,可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小友,我倒是问你,你那终南山的学堂里,到底屯粮多少?”
“老友,先不说这事。若是你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我自然会帮你。你就说我那个计划好不好吧。”
裴耀卿又想了一会,才慢慢说道:“好是好,就是不知道可行否?”
李泌一乐,说道:“这么说,就是你同意了?”
“此时太子监国,又做着长安留守,总要知会他一声吧。”
“那你快些进宫去禀报他,越快越好,晚了这粮价还不知道要涨多少呢!”
于是,裴耀卿拿过纸笔,就要写奏表。李泌赶紧制止他说道:“此事不密,必然赔了夫人又折兵。”
裴耀卿一想也是,李泌说的那个计策,还是自己去面禀太子更好。
从裴耀卿府上出来后,李泌坐进马车里后便自言自语着,“我一个少年郎,却要一手托三家,我容易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