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好的,知道吗?”
“唉,说来也好笑,这前几年啊,老头子当自己好歹,也能送着你嫁人,便偷闲做懒,不肯将老头子会的那么点东西好好教你;结果这老天爷是瞧不得我在人间犯浑的了,非要将我这条命收了去,”
“此时要你学,怕是囫囵吞枣,咽不下去的。”
“也不知道,”
“我这条老命啊,还能留多久......”
“阿翁!”
白锦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白老头。
“我们去换城里其他的大夫看看!”
“说不定,说不定......”
“实在不行,我可以去拜托二娘子他们......”
“好了,”
“傻丫头。”
老人打断了少女的话,
“你心里也知道,你此时说的,都是赌气的话了。你汪叔叔打许久以前,便已经翻烂了书,磨破了嘴,”
“就是再厉害的大夫,他也不是阎罗王不是。”
“若是有法子,”
“阿翁,不会叫你受这苦的。”
察觉到自己头顶覆了老人干燥温暖的掌心,白锦儿只觉得胸中像是堵了口气,翻涌扭结——比之与陶阳说话时的痛哭流涕,
她此时却没了那翻江倒海的力气,
只是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流着。
“唉,”
“老头子不敢和你说,便是看不得你这副样子。”
“这么些年,几时瞧见你这样子了,”
“就是你小小的时候,也从未见你哭成这样子过。看看你这粉团似的小脸啊,都肿的跟刚出炉子的蒸饼一样了。”
“别哭了,啊。”
白老头有些笨拙地擦着白锦儿的泪,干哑的声音絮絮叨叨地说着些琐事。
“你这孩子,”
“小时候磕着碰着了都从来不哭,被人抢了手里的东西,都是自己想着办法弄回来的。我当你是个顶心厚的孩子,”
“怎么这会子,就这么脆弱了。”
“哎你这孩子,”
“越说还越来劲了。”
滚烫的泪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不停从白锦儿的脸颊滑落。老人的手背都被打湿了,看着眼前哭的伤心的白锦儿,白老头心中也好似刀剜似的疼痛。
他也不开口继续劝了,一边看着白锦儿哭,一边依旧用粗粝的手掌,擦拭着她的泪。
“你哭成这样子,叫老头子怎么安心去啊。”
“那阿翁就不要去啊......”
“阿翁还没有看到我给阿翁买的大房子,还没有,还没有看到,我成为锦官城有名的大厨......”
“阿翁......”
“唉,”
“那阿翁要不去写封信寄给阎王爷,和他打个商量,”
“我就说‘阎王爷啊阎王爷,你可不可以,再在生死簿,给老头子舍十几二十年的命啊’,”
“‘我的宝贝孙女儿要给老头子买的大房子,老头子还没住过呢。’”
“‘等我住了那大房子十几二十年,你再找勾魂的小鬼,把我勾去好不好啊’。”
“阿翁!”
“哈哈哈好了好了,笑了就好了,笑了就好了。”
白老头假装不经意地揩了揩眼角,对着白锦儿笑了笑,
“乖乖啊,别哭了,”
“老头子也舍不得啊。”
白锦儿抽噎着,伏在了老人的肩头,任凭着老人的手掌落在自己的背后,轻轻的拍打。
听着他哼着带鼻音的小调,
他唱:
“鹃儿叫啊,声儿轻啊,”
“别醒了小囡囡,”
“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