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慧子当然也十分得意,得意自己不但慧眼识珠而且能果断出手,把这么一个出类拔萃之辈收归己有。
对面桌子的牛处长表面虽然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已经去了不下十次卫生间。每次去卫生间,牛处长都要撇清说,“老啦,尿泡也变得小啦!我还得去放一下水。”
牛处长二十分钟前去卫生间放水时候,林骁十分肯定告诉余慧子说,“老板,牛处长已经不胜酒力了,不过他还在死要面子硬撑着。”林骁语气平和说,“牛处长想通过拖延和说话把血液中的酒精慢慢挥出去,他不想认输。”
余慧子看得出来,后面这一、两个小时里牛处长喝酒度明显放缓了,这一口酒和下一口酒的间隔时间越来越漫长。
牛处长真有些不胜酒力了,他想用拖延时间慢慢挥身体里的酒精浓度,至少把已经倒进茶杯里的白酒喝下去,好歹和林骁保持一个稀里糊涂的平局场面。
余慧子悄悄看一下腕上手表,已经是夜晚十二点零五分了,可是牛处长仍旧四平八稳坐在那里滔滔不绝说话,一点儿没有要散摊儿的意思,更没有要低头认输的意思。
已经不胜酒力的牛处长从外表看不出一点醉态,除去尿多,唯一能看出他现在状态和正常状态的区别就是他显得兴奋,说话明显多了,频率也快了。牛处长说话的主题变换得很迅,思维跳跃幅度很大。一会儿是标榜他现在职务的重要,而大肆炫耀他手中的权力。一会儿是吹嘘他过人的酒量,不断举例说他在各种喝酒场合过五关斩六将的辉煌。一会儿在谈论铁路系统改革和火车全面提,一会儿又在谈论当今世界各国为从经济低谷出来所作的各种努力,花插着还要眼盯着余慧子讲一段下流又好笑的黄段子
余慧子始终面带微笑迎合着这个外号叫牛魔王老男人的说话,却一句也没有把他的夸夸其谈往心里去。她早听人说过,男人说话最不可信的两个时间段上,一是和女人亲热恋爱时的山盟海誓,一是酒桌上的信口雌黄。
看牛处长一口白酒一车皮废话的慢慢拖延时间,余慧子表面坦然其实心里已经十分焦急。这种时候了,喝空了那么多白酒瓶子,老家伙却还没有从嘴里爽快出来一个答复。眼看离过春节只剩下一个礼拜了,车皮的事情再悬着落实不了,他们在春节前把货物悄悄转移去北方的计划就要全部落空。余慧子尽管心里焦急,表面却不能有任何显示,因为今晚饭局开始前牛处长专门和他们有过约法三章。
牛处长说,“今晚上喝酒,我既是运动员,又是酒司令。你们三个既然要和我一起喝酒一拼高低,就要随时听我的口令。我什么时候说这酒喝好了、喝舒服了,咱们这饭局什么时候才能散摊走人。否则,你们就向其他人、其他部门申请车皮计划去!”
干红葡萄酒后劲大,刚喝进去时候不觉得怎么样,慢慢地它就会在你胃里闹腾起来,然后把你拖入云里雾里的醉酒状态。今晚上的饭局,余慧子被牛处长以这样那样理由劝着、强迫着,差不多把两瓶干红葡萄酒全喝了下去。余慧子面前那只高脚杯子里只剩下不到一两红酒,她不能喝光它,还要等着牛处长一会儿过来和她碰杯、和她握手。
每次都是牛处长讲完一个下流又好笑的黄段子之后,或者他要喝光自己杯中白酒之前,都要专门过来近距离和余慧子碰一次杯、握一次手。碰杯喝酒和握年轻漂亮女人手,这仿佛已经成了牛处长今晚喝酒的最大乐趣。
余慧子现在不但感觉胃里有点儿闹腾,还觉得手、脸、身体到处都在火烧火燎,脑子里也慢慢出来了仿佛火车正驶过大桥的轰隆声。她知道自己即使硬撑着也往下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她不想把人丢在牛处长面前,巴望着这饭局能尽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