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岐一边乘自动滚梯向下,一边谋划下个礼拜的哪一天他可以抽出空闲往市精神病院一趟。刚才来火车站的路上,梅姿告诉他贺瓶精神失常的消息。可伶那个苗条内向的女孩子,终于不堪老四的折磨残虐癫狂了,现在她就住在市郊一家精神病院里。
梅姿说,有一天下午老四把贺瓶暴打一顿之后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开始他对她的反常并没有在意,照样出去花天酒地鬼混。几天以后,贺瓶便频繁出现躁狂性的歇斯底里症状。老四实在拖不下去了才把贺瓶送去市郊精神病院,可是精神病院床位紧张根本住不进去,老四只得求梅姿帮忙,通过梅姿一个熟人关系才把贺瓶弄进那家精神病院住下。
给贺瓶住院治疗交足了押金之后,老四借口要忙生意就溜之大吉了。
老四躲避之前央求梅姿把这消息转告给贺瓶父母,然后又给贺瓶父母留下几万块钱权作了断费,他不敢面对贺瓶父母,要求梅姿把这笔钱转交过去。这个畜生,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钱摆平。
梅姿说,贺瓶病得很重,躁狂得厉害,每天二十四小时都要躺在特制病床上处于被严管被束缚的状态,真叫人可怜!
梅姿说贺瓶的父亲这次终于被逼急眼了,那个老实巴交的下岗工人看到女儿身上遍布的青紫伤痕,登时就打电话召集家里几个侄子、外甥辈的小伙子,到处寻找老四的下落。他扬言说,一旦搜寻到老四,一定要打断畜生的狗腿!
梅姿要求苏岐抽空也去探望一下贺瓶,给那个可怜女孩子一点儿安慰,最好给贺瓶父亲在红光厂谋一个临时挣工资养家糊口的差事。苏岐不假思索都一一答应了。
苏岐下了滚梯往那边汽车站去,盘算老四这一阵子会藏匿在西安市哪一处角落,他想见一见老四面。他见老四不是要去打断老四的狗腿,他只想告诉老四,不要仗恃有几个臭钱,就一味的作恶多端。堂堂正正的男人,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谋求良心的平静。很可能是对牛弹琴。
苏岐看看手表已经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他打算先去看一看父母,和父母说说话,陪他们一起吃一顿中午饭,然后往工厂去。
为了向前赶设备系列产品的实验制造工期,红光厂几个生产车间从上个月开始每个周六周日都要安排关键工序和关键设备的工人加班。一般情况下,只要厂里有工人加班,苏岐有事没事都要去车间里转转看看。
现在社会上十分流行弯道超车这句话,对此苏岐总觉得有投机取巧的意思,一直不敢苟同。以他的理念,工业基础和机械制造加工的实力只能靠日积月累的努力奋斗、沉淀摸索,根本没有抄近路的捷径。他自认为缺乏直道超弯道的天分和机巧,只有走压缩享受休息时间,加大自身消耗以勤补拙的愚笨套路。
今天下午老刘师傅铣床上铣削加工的那根长轴应该完工了,他必须去新产品车间亲眼看见它从铣床工作台上下来,心里才踏实。那根长轴是设备系列产品控制部件里一根至关重要的核心零件,高镍铬的合金钢材料,再加上加工精度和光洁度都要求特别苛刻,从最初的车削加工就有些困难,再经过镗床、磨床工序,都花了大工夫、费了大心思,一个多月时间才走到铣削这最后一道工序。另外,苏岐还有些惦记老刘师傅的身体。听新产品车间主任说,因为连续多天的劳累,老刘师傅感觉有点儿气短,心脏也有些不舒服。
因为父亲有点儿热感冒,苏岐吃了中午饭以后特意在家里多呆了一会儿,和父母说了会子话,监督父亲把饭后那几种药吃了,又帮他们拖了地板、清洗了卫生间,才从家里出来往红光厂去。
苏岐上午送梅姿去火车站没法骑他的自行车,从父母家出来只有乘公交车。公交车本来就不快,中间还要遭遇堵车,还要换乘,走走停停绕道过来已经下午三点多钟了。
苏岐在厂门外那片新辟出的泊车场上看见姬长河新买的汽车,便掏出手机和姬长河联系,知道姬长河吃罢中午饭就来厂里了,现在正在几个有加班任务的车间转悠。苏岐就收了电话,进厂以后直接往新产品车间那边去。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