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憨厚笑着自嘲，“我模样太像农村的留守农民，哪儿来的大气魄，应该是有点儿缺心眼子。”
覃菲丽如愿咯咯笑了。
余慧子则语气亲和对老范说：“老范你就不要谦虚了，哪个农民有你这么大的胆魄，敢在寸土寸金的省城闹市开这般超大规模的餐厅，并且还是高投入高消费的海鲜餐厅。”
看余慧子这般语气，覃菲丽只得改了语调夸赞，“刚才我一进入餐厅，立马出来一种叹为观止的震惊。让我震惊的是，它不光无边无际的阔大，还装修的如此豪华高档次。这无边无际的大餐厅，一天要挣多少白花花银子！”
老范叹一口气，漫指一下那边几百张餐桌的大厅，“从前，这大餐厅确实能挣到大钱。可是现如今，它已经成为沉重负担啦。你们也看到啦，大中午正式吃饭点儿，来吃饭的客人还不到两成。”
“海南这个季节太潮湿、太闷热，不适合旅游，我从北京过来飞机上就空了多半座位。过两个月，进入旅游旺季，你们生意自然会好。”覃菲丽分析说。
老范摇头，“不是这个原因。十年前我出资开办这家海鲜餐厅时候，定位也不是瞄准外地游客的钱袋子……”
看老范再往下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余慧子朝覃菲丽看看，提醒说：“十年前，国内公款吃喝风气很厉害，正走向普遍兴盛的高峰。然后，这么多年下来，公款吃喝消费一路追涨……”
覃菲丽一脸释然，“放十年前，老范这个大胆投资的定位很准确，也很鸡贼。那时候，什么生意也没有挣公款消费的生意来钱快。老范，你已经做了十年，大赚了十年，也尽够啦！不要再叽叽歪歪心疼想不开了。”
老范豁达点头，“我现在很知足！一点儿没有想不开，只有一点儿料不到。”
“你料不到什么？”覃菲丽问。
“我没有料到，年初中央公布的八项规定会这般令行禁止威力巨大。”老范感慨说：“多年来，我一直做高档餐馆饭店的生意，公款吃喝这方面我最有发言权。从八十年代中央规定的四菜一汤，以后几乎每隔几年就要出来限制公款吃喝、公款旅游、公款享受消费的纪律条文，可是最后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让那些纪律条文逐渐变成有名无实的一纸空文。由此我一直认定，上边管束限制下边各级干部公款吃喝，应该是天底下最难行得通的政令。”
覃菲丽也感慨说：“我也这么认定。曾经有一段时间，眼看从上到下那般肆无忌惮的贪腐奢侈，我都认为是不是已经不可逆了。没成想，这次八项规定出来以后，很快就见了成效。别说你这三品海鲜了，北京那边那些专打公款消费主意的高档酒楼、会所、饭馆子，全部都门可罗雀的生意冷清萧条，好多家门面已经歇业关张了。”
三人喝着饮料、茶水，说一会儿话，各种鲜明海南特色的拼盘凉菜就源源不断上来，所有拼盘凉菜都盛放在白瓷碟子里，很精致摆出各色花样造型，却每一份都只有很少一点儿，只够三个人每人放开了夹那么一两筷子。
不等别人说话，老范就端着一杯红酒站起来，指着已经摆了小半个桌面的各色菜肴陪笑解释：“今天中午的接风饭局，我专门对后厨打了招呼，不求分量足，只求味道好花样多，只想让覃总一顿饭功夫品尝到更多的海南新鲜。”
覃菲丽浅浅一笑和老范碰杯，话里有话说：“我不谢你，我只谢我们余总。因为我知道，你这么费心思款待我，全是看在余总的面子上。”
余慧子皱眉斥责：“全是废话。”
老范只是笑笑，喝干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