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能为大家做一些好事儿,没想到最后弄巧成拙到了这步田地,是我连累了你们。用不了多久,朝廷肯定会派大军镇压,到时候会是血流成河。为了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这是……打雷了?所有人连张石川都把头扭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发现,这是脚步声。
足足有上千人朝这边跑来。
官兵?来得好快!
“战斗队列,装弹!准备迎敌!”赵大勇喊了一嗓子,顿时乡勇们从方阵变成了三排长阵,第一排俯卧,第二排单膝跪地,第三拍站着平举着枪。
“别开枪,别开枪,好像是老邢!”眼睛最好使的二牛喊了一嗓子。
来的人正是刑克善。
“哎,川哥,不是说你被抓了吗?没事儿了?”
“啊,被救出来了……”
刑克善又看了看这群背着枪的乡勇和满场的人:“川哥,这是要干他娘的吗?正好,我带了一千多人来!来得匆忙,不过你放心,后续还会有人来呢,万八千人应该不是问题!”
“咳咳,别急,别急,你是咋知道的?你不是在往山里送铁器吗?”
“是啊,这不是听说你被抓了,就赶着带人来救你吗……”刑克善接过二牛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一口开始说了起来。
得知张石川被抓的消息之后刑克善的两个儿子元松、元桧第一时间骑着马分两路进山去找刑克善了。
找到了他一听张石川被抓了,还罗列了一堆掉脑袋的死罪刑克善当时就炸毛了,跟几个垌主们一说,就俩字:救人!于是他带着这一路上拼凑出来的两千多人就赶到琼山县了。
“多谢诸位相亲,让大家虚惊一场……”张石川又朝着这群扛着锄头铁锹还在呼呼喘着粗气的黎民又敬了个礼。
这些人,听到自己有危险居然二话不说用脚跑了上百里的山路敢来救自己!看着他们一个个流着汗,还有些茫然搞不清状况的汉子,张石川的眼圈儿有点潮乎乎的。
刑克善朝着黎民们喊了几句黎语示意他们安静,又对张石川说:“川哥,是不是在集结人马去干他们?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啊!”
“呃……其实我在开会……”
“啊,开会,那开吧,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听听?”
“可以,当然可以……小林子,方才我说道哪儿了?”
“回主子,您说到为了您血流成河不值得……”
“啊。”张石川示意众人安静,清了清嗓子说到:“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不想你们跟着我受牵连,只要你们放下枪,你们就还是良民,我保证不会连累到你们……”
刚说两句,就开始有黎民大声喊话他们听不懂。
没办法刑克善只能扯着嗓子开始翻译。
刑克善这一开头,就有人也一句句的用瑶语翻译,用闽南语翻译,用粤语翻译……
然后,台下就开始有人吵吵了。
“川哥,他们说你是好官,是为他们生计着想的清官,是那些狗官诬陷你,他们说要杀光那些狗官,立你为王……”
“啊?”张石川呆住了。
不光是张石川呆住了,全场都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们金门人也愿意推川哥为王!”
之后各种口音的汉化也开始要求张石川扯大旗造反……
张石川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只是想着朝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琼州府五营还一个总兵李顺,还有广东水师、福建水师,总要再打几仗打赢了才能和朝廷谈条件,可是这都推着自己自立为王是怎么个情况?而且,连赵大勇和史安的眼神都是那么炙热?
好不容易稳定住了局面,张石川说道:“这个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先防住朝廷的围剿。还是那句话,不愿意掺和的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来都来了,怎么能退!”
“就是,我们跟着川哥干!”
“川哥为王!”
……
没三两句,话题又被引了回来。
张石川一看,得,这会是开不成了。
“想必诸位也都知道,我的一个爱妻亡故了,现在我要给她办丧事,诸位如果想跟着我张石川干的,能不能给她戴个孝?”
会议草草收场了,张石川并没有答应要称王,也没有说不反。
他真的很迷茫。
来到了内宅,灵堂已经搭建了起来,一口楠木馆停在正中,里面静静的躺着吴莺儿。她的脸白得像雪,很安详。
思户金帮张石川换上丧服,张石川拍了拍思户金的手,然后坐在棺材旁边静静地陪着吴莺儿。赵娥和阿奴也都悄悄地做了下来陪着张石川。
“爹,三娘睡着了,都不和我说话,也不给我唱曲儿了!”张天和拉着张石川的衣角说道。
“天和乖,三娘累了,让她好好睡吧。”张石川抱着儿子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安排人手去抓杨琳或者让赵大勇他们直接动手会不会就是另一个结局?莺儿是不是不会死?是自己害了莺儿,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自己居然保护不了自己的爱人!
“都去休息吧,让我单独陪陪莺儿。”张石川说道。
思户金见张石川并不像方才那么阴郁了,朝赵娥和阿奴使了个眼色,三人带着孩子下去了。
张石川握着吴莺儿冰凉的小手,似乎又看到了康熙五十二年在大沽县衙里犹抱琵琶半遮面,裹着小脚摇摇曳曳走出来的十五岁的小丫头,那个因为自己摸了她的小脚就要上吊自杀的傻丫头,那个永远听自己话的乖丫头,那个说话又软又糯,唱起曲来犹如夜莺的他的莺儿……
“莺儿,告诉我,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