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南塔普特六大封地之共主、滕斯贝格与维克福德(暨‘双城’)的实质所有者、英明且受人尊敬的维克塞斯国王陛下,祝您的统治长久、身体康泰。您忠实的封臣和仆人麦西乌斯,自瓦林斯堡的床榻,为您送上真挚的祝福……在喀都灵集镇附近的桦树林狩猎,严重损害了我的健康,同时受到伤害的还有本人的荣誉。我本人及我的家族成员,希望获得公正的裁判。我希望您能够授权本人,暂时接管喀都灵集镇的法律判决和缉捕强盗的工作,还此地太平……”
书记官用塔普特地区的正统语言,流利地念诵完整张由对芦摹写的信件,坐在桌子后面的人却没有抬头。那人伏案面对一卷羊皮纸,鹅毛笔飞速游走,留下细长的笔迹。
这个男人上了年纪,约莫六十来岁,依然肩宽体壮,垂在眼前的长发不复当年的火红,如今已然灰白,但仍可见少许红铜色。他身穿一件朴素的亚麻白上衣,袖口沾有墨迹,浑身上下唯有一件饰物,便是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金质图章戒指,图案是一匹人立而起的健壮骏马。
念完信件,书记官躬了躬身子,把摹写信件放到面前那位老人的书桌上,然后便自行退出了这间小小的书房,他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拨动门锁,好让大门碰撞到门框的时候自行从内部锁上。
伏案工作中的老人没有抬头,他手中的鹅毛笔一刻不停地在一张张羊皮纸上跳跃,只是时不时会用拈起沙罐里的一些细腻白沙,把墨迹吸收干净。房内唯一的声音,就是他书写时的沙沙声。墙边的书籍堆积如山,几乎挨到了房顶。书堆之间还有卷轴盒子,有的因年代久远而破旧不堪。仅有的装饰物就是挂在壁炉上方的一幅巨大的塔普特南部疆国的全局地图,某些地方有简短标注,笔迹仍是那般细长。奇怪的是,有的标注是用红墨水书写,有的则是黑色。地图底部边缘有一串名字,全用黑墨水写成,却用红墨水划掉。这个单子很长。“麦西乌斯”这个名字赫然在列,只是它并未完全写完,也未被人用蘸了红墨水的笔尖一笔划掉。
“呼~”
写完最后一份必须要今天送出的信件,那个老人总算抬起身子,呼出一口浊气,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然后又伸了个懒腰。他喝了放在桌子上的一杯牛奶,吃了几块带着腌制水果碎块和坚果屑的饼干,算是对付完今天的晚饭。虽然那些精制的饼干若是在糕点店售卖,绝对只有那些有钱人才能买得起,但是作为一名国王,维克塞斯的这顿晚饭绝对可以说简朴得令人有些心酸。
只是,他自己却并在意。
“浪费不仅是一种可耻的行为,更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犯罪。特别是,在塔普特这种资源受局限的地方。”维克塞斯国王内心告诫着自己,这是他父亲从小就教育过他的道理。他的两手手指交叉,胳膊拄在桌子上,眼睛盯着那份来自麾下有数大封臣麦西乌斯的摹写信件,陷入了思索与计算。他在衡量得失。“要不要让那个‘改造人调转方向,临时去关照一次这位官老爷的健康情况?”
……
诺森布里亚士兵们的在路上走了十天,橘林和柠檬树日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林子,那些树木叫不出名字,越往北走就越发高大。气温也在升高,一路炙烤,天天大汗淋漓地跋涉,着实是煎熬。他们不喜欢这片树林,四处弥漫着腐臭难闻的气味,生出无数讨厌的虫子,嗡嗡喧闹,犹如夜晚的疯人院。唯一的光亮来自树冠上方的半轮明月,给林间万物抹上了一层淡蓝色。
带领他们前进的是埃勒温郡长,骑着一匹受过训练的矮种马,走在队伍最前面。每队士兵都被发放了一小瓶预防蚊虫叮咬的药膏,由队长保管并负责分发。他们在扎营休息的时候也不能点火用烟熏走蚊虫,故而只能用这种从炼金药剂师那里买来的药膏来对抗蚊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