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蜀军大元帅了,好不好?
璟新眼中闪过这些复杂的情绪,杨展都心中有数,便解释道:“因为川北是有可能最先闯进敌人来的地方,也是有可能被清军大军压境的地方,所以我才在你赶到之前,先作了这些战略考虑,你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商量。”
“不,不,不,蜀主,我怎及得你深谋远虑?硬把大凯派去川西当都督时,便想到要把川北的老百姓移过去了吧?其实你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提前和我商量,别把我这个儿子搞得这么被动,好吗?”璟新说到后来,都有些生气了。
杨展笑笑,自己真的是忽略他的感受了,今晚就不该急着和他交待,应该等他明天看过地形,考虑成熟了,听了他的意见,再抛出这些战略安排。
也许是自己太心急了吧,或者是长期把所有人当成执行者的一种习惯。
璟新刚好和他想到一个点,他问道:“父亲,你想没想过,为什么当初你被李乾德谋害后,我会兵败如山倒,以致让蜀国很快土崩瓦解?”
“那时候你还太年轻,不怪你!”杨展一直都为这事自责,当然不会把责任推到璟新身。
“不,与年龄无关。你在我那个年龄的时候,都做过几件天下皆知的大事了。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思考“做什么”“怎么做”的机会!一直以来,你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只是让我做这样,做那样。你让我造武器,我便造武器;你让我屯田,我便屯田;你叫我守这里,我就守这里。我从来都是照你的意思办事,没有了你,我便不知道该干什么。所以,我曾经是一个失败的领导者。现在,你给了我一个当大元帅的机会,让我重新学会怎么当一个成功的领导者,好吗?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璟新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他的这番话也深深地打动了杨展。杨展伸手替他擦干眼泪,动情道:“对不起,儿子,是我的错,我以后会多给你历练的机会。这次,你就原谅我吧。”
璟新用手搓搓脸颊,站起来,强作欢笑道:“你替我作主,也挺好。我就去安心睡大觉了,明天再和你们商议川北的防守战略吧。”
璟新走后,杨展却哭了起来。他盘腿坐在床,无声哭泣。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特别是平樨师兄患血色重瞳失明后,他们非常注意控制情绪,努力不让眼泪伤害眼睛。
今天却哭了两次,白天为大板牙,晚为璟新。
他为璟新的过去哭,自小便在广元帮他守关,后来成为他最无怨无悔的执行者,做的都是又脏又累的活。打仗了,他总是冲锋在最前面。受灾了,他总是不眠不休,奔波劳碌。落难了,他是敌人的靶子,饱尝艰辛和耻辱。
作为父亲,他从来没有好好教过璟新,怎么练武,怎么带兵。甚至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生活,他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至今不生孩子?
他更为璟新的将来而哭。
是的,他打座思存时看见的场景当中,有一幕便是关于璟新。
火光冲天和血海浮沉中,一个披着战袍的大将纵马奔来,瞬间跌入奔腾不息的大江,后面是兰兰撕心裂肺的惨叫:“璟新······”
哭着,哭着,杨展睡着了。待他醒来,已是日三竿,费小金和刘见宽都侍立在床边。
“璟新呢?”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甘心被摆布的璟新跑了。
“他一早便去校场练兵了,你一直不醒,我们还以为是昨天的伤作了怪。”小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