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大蛮的外公在河滩边传授‘仙术’,剑冢峰下的村子里的渔家顽童们全部每天按时乖乖的去到河滩边学习。
这可是剑冢峰下的一大奇景,人们谈及大蛮外公时,再也不是‘那个老头’,而是敬称为‘许先生’。
当许先生开始讲课的第三天,村民们便自发的打造好桌椅板凳,在河滩边上搭建了凉棚。
东家给许先生送点面,西家给许先生送一袋米,村北家给许先生送上油,权当是学费了。
而大人们也很愿意与许先生一起圆这个关于‘仙术’的谎言,只为了让孩子们学习一些知识。
村子里每个孩童都被蒙在鼓里,他们满心的以为跟着许先生学文识字,总有一天便能成为飞天的仙人!
所以前来学习的孩童都学得特别认真,往往天还没亮,河滩边上便聚集了一群孩童,兴致勃勃的等待着许先生开门。
大蛮高兴坏了,每天都被小伙伴们簇拥着,这是她打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过体验。
只是偶尔她也会托起香腮,去想起屋子那个从未跟自己说过一句话的爹爹。
爹爹一直躺在床上,早上昏睡着,晚上也昏睡着。
有时候大蛮会向外公问起,爹爹什么时候醒过来,什么时候带大蛮去给娘亲认错啊?
外公也会沉默不言,似乎他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爹爹才会醒过来。
冬天过去,春天来临,夏天又悄然而至。
在第二年的一个旭日初升的早晨,朗朗读书声在河滩边响起,声音飘过河面,也萦绕在房屋上空。
“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木床上那个一直昏睡的年轻人的脸庞上,他的眼皮,轻轻眨了一下。
河滩边上,背着手来回踱步的许先生抬起了头,往屋子里望了一眼。
学生们拿着手中的粗糙书本,仍在摇头晃脑的继续朗读着。
“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
毕云涛在一片朗朗读书声中醒来,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发现阳光刺眼,感觉一阵头疼欲裂。
“我这是……在哪里?”
毕云涛揉着脑袋,依稀中,他似乎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意识一片混沌模糊。
他扶着床沿艰难起身,站在窗台前往外面河滩上望去。
屋外,河滩,孩童,一座直插云霄的巍峨大山。
风景美得就像是一幅画,就像是在梦境当中。
他发现此地如此的陌生,可他遍寻记忆深处,竟也想不起一处熟悉的地方。
他的记忆,像是出现了断层,他只记得自己梦里经历了许多许多,但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他竟一点也记不起了!
“好痛!感觉快要……撕裂了!”
毕云涛扶着窗棂,一只手痛苦的按着脑袋。
“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
孩童们仍在继续读书,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手捧书本给众多孩童们讲述着。
“这篇文章讲的是在梦里饮酒作乐的人,天亮醒来以后还在痛哭悲泣;睡梦中痛哭悲泣的人,天亮醒来后又可能在快乐的逐围打猎。”
“他在做梦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睡梦中还会卜问所做的梦的吉凶,醒来之后才知道自己在做梦。”
众多孩童听得云里雾里,有孩童举手问道:“那请问先生,我们如何才能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清醒的呢?”
老者合上了书本,微笑着道:“当你不再执着于是梦是醒,而是活在当下时,你便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