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笔触横阔在墙面之上,像流动着的火。
苏明安走近,这是一间有着些许光亮的房间,暗红的笔迹如同血一般印在墙上,像学生参加成人礼时,写在大板报上的目标。
“这,这是什么啊,大哥。怎么副本里会有这种东西……”莫言在后头探头探脑,一副没见过这种墙的样子。
苏明安将手贴在墙上,什么也没发生,也没有任何线索提示,看上去,这只是一面极其普通的墙。
他向旁边看去,并没有看见其他的门,像是走廊的路已经到此为止了一般。
“这个副本好小啊。”莫言说:“从走出门开始,才一会时间吧。这就走完了。我觉得不应该就两条走廊这么大吧……”
“当然不止。”苏明安收回手:“可能只是夜间行动的范围被限制了——或者,走廊两旁那些被我们忽略的门里,有着其他的道路。可是我们没有一扇扇去看。”
“那,那大哥我们回头看看……?”
莫言回头,就想往回走,却突然看见视野里的一点极为亮眼的灯光。
他开了夜视,看什么东西都有微光,但这抹灯光就像黑夜里的一抹星火一般,太过明显。
他想了想,才终于确认那是个什么东西。
冷汗一瞬间攀上脊背,他全身都在打颤,立刻下意识想后退:“大,大哥,那,那鬼玩意好像回来了!”
……这里可没有柜子啊!
先前在二楼走廊是因为有柜子他才有恃无恐,但现在深入到这面墙,旁边一个柜子也没有,想躲都没有地方跑!
他慌忙侧头,想要提醒大哥,却看见大哥手中已经拿出了武器。
那是一把长剑,剑身镜面似的反光,在他望过去时,那剑身上忽的附着了一层黑光。
那漆黑的一片,看着就有种危险感。
大哥看上去很镇定,双手握住剑柄,剑身上举,那黑光也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流动,像有生命一般。
“大,大哥,你是要……硬刚那个玩意?”
莫言吓了一跳。
他知道,大哥大概率是个大佬级人物,但和那个看着就觉得不对劲的东西打……这应该不是正确应对的方法吧?
他先前只是在二楼近距离看了那抹光一眼,san值就像疯了样地波动起来。
“你在这里等着。”苏明安已经切换好明状态,泯灭附着在剑上后拥有90秒停留时间,足够他结束一场战斗了。
他是可以不选择战斗,空间位移的话,逃走也没什么问题。虽然身后的这个莫言大概率跑不掉,但他也没什么负罪感。
在许多恐怖游戏中,“鬼”是无法被杀死的。玩家在面对它时只能选择躲藏或逃跑,不可能回身反杀。
但是,选择战斗也未尝不可。
有些东西是试过才知道的,即使知道面前很危险,但说不定上限并非被完全锁死……万一对方是可被击杀物?
苏明安冲了出去。
“大,大哥,你的武器怎么那么像亚尔曼……”
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
苏明安没有理会。
此时,他的视野中央,只剩下了那抹此时看起来有点灼烧感的灯光。
那灯光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小小的一点开始逐渐放大,二者在相互接近。
而就在苏明安的视线定格在灯光上的一瞬间,左上角的橙色数值瞬间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从70,一瞬掉到65,又一瞬回升,数值反复横跳,极度不稳定。
【……为什么要面对现实?】
他忽地听到耳边一声浅淡的呢喃,像是有人靠近他在向他吹气,声线是轻柔的中性声。
他的手一瞬上举,剑刃高举,划过一道漆黑的流光。
下一刻,空间波动笼罩全身。
位置一瞬变动,他出现在了那抹灯光之后。
尽管四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灯光周围却是亮的,他能看到被灯光逐渐照亮的地板……以及灯光周围空荡荡的一片。
他原先以为,灯光是由什么东西控制,或者说,是有什么东西提着灯光。而这个东西便是他的攻击目标。
但现在靠近来一看,什么也没有,他甚至连攻击目标也找不到。
这抹灯光,就像是自个飘在空中的一般,像一点萤火虫,身边并没有操控它的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尽管找不到具体的攻击目标,苏明安还是挥下了剑——朝着那抹极亮的灯火。
剑刃在空中一划而过,在穿过灯火时,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他看见面前跳动而起的【hp-892!(削弱!)】的提示,放下了心。
……只要有血条,那就好。
那就代表着对方是“可被攻击之物”。
极暗的黑色于灯火在之间一碰撞,像是切果冻一般将灯火猛然切开,他看见散成两半的光在他面前散开,而后听到一声极为明晰的系统提示:
【即死抵抗生效。】
光芒已经完全将他笼罩。
在身上的最后一点阴影也消失时,他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呢喃。
言语不清,字句不清,具体的含义无从得知,但就在抬起头,看向那抹渐渐熄灭的灯火时,他看见了走廊尽头与黑暗格格不入的,一抹血红的身影。
舞裙,血红色,泛着微光。立在那里,像是流动着的血。
“她”的身后被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此时诡异地扭动着,已然将两旁的墙面完全笼罩。
【……为什么要面对现实?】
他再度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你不是他们派来奴役我们的吗?】
【你不是他们独一无二的杰作吗?】
【……如此卑劣,如此低下,如此屈服于现实,如此“健康”的你。】
【——为什么还要回来?】
“……”
苏明安看着那抹血红的身影。
他听到了一声声带着悲意的声音,像控诉,像叹息,像在抱怨他,也像在羡慕他。
他听到了系统提示:
【杀死“冬雪”,exp+0!】
下一刻,光芒放大。
他握着剑,看见原本低落到50的san值,一瞬回升到了70。
……
他睁开眼。
他猛然坐起,伸出手。
炽白的灯光打进他的眼里,亮光过于刺眼,一瞬刺痛使他的眼角现出泪水。
带着暗角的视野里,原本握在手上的亚尔曼之剑已经不见,他看见了一双满是伤疤的手。
手背上有着细密针孔。
蓝白的病号服松松垮垮穿在他身上,大腿上有着持续的痛感。
……又回档了?
他抬起头,时钟上的时间正指向一点,木门闭合,桌上有着未被翻开的笔记本。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这一次的死亡居然没有任何后遗症,一点痛感也没有,就像是眼睛一闭一睁间就回档了一般。
分明显示即死抵抗也生效了……就连杀死对方的提示声都响了起来,居然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