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憨已经好久没有露面。这个村子本来也就是个他的落脚点而已,并不是他的家,他不来也不奇怪。那样的话冉冉还更容易执行她的计划。说实话,面对着那个人,她心底还真有些发憷。不对,不是有些,是相当发憷。随随便便就把别人的手给剁了了一只,那得多凶残的黑社会老大才能干的事儿啊。
不过说实话,毒品、黑道,谁能说不是一家呢……
她已经计划好,明天,就明天,她就要放手一试,成败在此一举了。
清晨的暮色里,冉冉悄悄地走下了竹楼。整个村庄一片宁静。一直照顾她的那位中年妇女还没起床。冉冉观察了好久她的作息时间,挑着这个时段出的门。面对撞上了她,那就前功尽弃了。
村子里的道路,她已经很熟悉了,平日里和村民们来往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强迫自己去记清那些道路。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村子里的狗似乎也熟识了她,连吠一声都懒得了。她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到了她已经盯了几天的那辆农用车旁。
这辆车是村口一个叫憨东家的人家的。他们家昨晚已经把割下来的香蕉放在了车上,还罩上了一层条纹塑料布,还好,那布是不透光的,对冉冉来说,已经足够了。她观察了几天,发现这家人做事情极有规律,所以她决定选这家了。
她轻手轻脚地拉开塑料布,塑料布发出的稀里哗啦的声音在寂静的村里尤为突出。冉冉心里暗暗叫苦,她屏息听到四周并没有什么动静,才放心下来,费尽力气提出了一提香蕉。要知道那一提香蕉至少有几十公斤重,幸好她身体强健,否则还真弄不动那玩意儿。农用车停靠的地方就是一个陡坡,陡坡下是密密的树木。冉冉把那提香蕉推了下去。就算是在暮色里,冉冉就像长了眼睛,熟门熟路地做完这些。她听到香蕉滚到坡低,碰撞到了那些植物时的沙沙声。她知道,那茂密的热带作物很快就会把那提香蕉的痕迹遮拦得无影无踪。除非刻意去找,没人能发现。
她慢吞吞地爬上了车,小心地挪动着那一束束的香蕉,此时的她,像个打洞的小老鼠。扔下去了的那提香蕉腾出来的空间,终于让她成功地把自己挪到了车子深处。她费力地从内部拉扯着那块遮挡的条纹塑料布。把车子盖严后,她发现自己出了一身薄汗。额头上全是汗水。
冉冉蜷缩在她倒腾出来的“香蕉窝”里,长喘了一口气。用袖子擦拭着汗水。现在,就算有人拉开遮挡的布检查,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了。下一步就等她是否能成功地离开这个村子了。
公鸡打过了三道鸣,天色渐渐亮起了。冉冉因为心情紧张,就算起得早了也毫无疲惫之意。只是竖起耳朵听着周边的动静。有人不断地从车旁走过。有早起到水井里挑水的,还有那牛车的车轮碾压过路面的声音。一群山羊被赶着往山上放去了。还有村民们遇上打招呼的声音。冉冉虽然听不懂,可她大致能猜到些。她的精神紧绷着。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也许这就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得全力以赴。
否则,如果这次出逃失败了的话,岩憨估计对她的看管会更严,那她就更没有机会了。
她听到憨东大声招呼儿子的声音。然后车子车头往下沉了沉。连带着车兜也晃了晃。憨东是个胖子,这分量果然是足足的。这会儿,他擦拭了一下车上的露水,准备出发了。
由于是昨晚就收拾好的车子,憨东显然不想耽误时间,直接就开动了车子,拉着往村外驶去。这个也是憨东的习惯。冉冉观察了他几天,他都是上车就走,从不会再管其他。这也是冉冉选他的车的主要原因。这样不容易有意外。
车子是柴油发动机,减震功能压根就没有。冉冉在那发颤的车里,被颠簸得只觉得全身的肉都跟着发抖。不知道是因为车太抖,还是给紧张的吓的。
出村口的时候,冉冉听到憨东又向人打了招呼。冉冉四处溜达的时候早注意到了,这里是有岩憨的人守着的。她全身绷紧了。这是个关卡,如果过去了,她逃走的计划才从真正意义上成功了一半。
冉冉从香蕉的缝隙中看到有人随意地拿枪挑起了帷布看了一眼。然后那布垂了下来,挡住了那些刺眼的光线。她在暗处看得到,那人在明处,显然没注意到她,而且她面前那么多遮挡,要看到她也不容易。那检查的人似乎和憨东说了几句什么。憨东大笑起来,两人显然很熟识。车子也开始剧烈地颤动着,开动了前行了。
冉冉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归位了。她虚脱一般地蜷在香蕉的夹缝中。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她也只敢假寐了片刻。精神又再度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