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拉住床柱,努力站直身体,蹒跚地挪到窗边,推开窗,小心翼翼地向外看了一眼。?? ? 笔趣阁? w?w?w?.?b?i?q?u?g?e .?c?n?
他看见巴泽尔站在屋外,对着森林呆的背影,带着难以形容的孤独与悲哀,仿佛是在望着他密林之外,看不到的故乡。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巴泽尔有些僵硬地回过头来。埃德的手不自觉地一抖,窗子啪地一声合上,隔开了他总是不敢去面对的,那个与众不同的“亡灵”的视线。
天是阴的,这幢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小屋愈显阴沉。刚刚从窗外涌进来的空气里依稀有雪的味道……也许一场大雪能阻拦霍安回程的脚步,让他多一晚的安宁……
说起来简直有点惭愧。埃德对那个长高了半个头却显得更瘦,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有一种自内心的恐惧,哪怕霍安对他照顾得十分周到……连娜里亚也未必有他那样的体贴。
这个简陋而温暖的房间属于霍安——同时兼做厨房和储藏室。霍安每隔几天会离开一次,天亮出门,天黑才会回来。奥伊兰则大半的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们似乎并不怎么担心埃德会逃走……当然啦,巴泽尔就守在门外,而埃德现在甚至没有力气爬上窗台,即使能逃出去,窗外那一片茫茫林海,他又能走多远?
即便是现在,他也只是能勉强站着,浑身的疼痛都在无声地表示着强烈的不满。他的伤并未痊愈,他的力量也没有恢复,他真正的朋友们没人知道他在这里……完全的,彻底的无力又无助。
他不过是趁霍安离开的时候偷偷爬起来活动一下自己快要锈死的身体,顺便查看一下四周的情况,但在身体恢复之前,他根本一筹莫展——他的短剑不见了,连外套下的胸针也不知去向。剑倒有可能是掉在了那个岩洞里,胸针却绝对是奥伊兰或者霍安拿走的。以死灵法师的谨慎,他们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找到埃德。
至少,霍安似乎没有在他脖子上栓一根铁链,锁在地下室里的打算——埃德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不知道霍安怎么还能那么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他的朋友,就像他根本没往埃德的胸口扎过那一刀一样……可那时贯穿胸口的冰冷又灼热的感觉,以及那一刻涌上心头的惊愕、愤怒与不甘,埃德这辈子也不可能忘掉。
他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拿他怎样……自从意识到那种刺鼻的药物能减轻他的痛楚也会让他神志不清之后,埃德大半的时间都是咬着牙强忍着疼痛,躺在床上假装昏睡。那能让他逃避许多问题——避开霍安让他头皮麻的殷勤,避开巴泽尔沉默的瞪视,避开因为拒绝喝药或其他任何问题而与霍安和他的“老师”杰?奥伊兰起任何冲突。
至少,在他有足够的力量……或什么可行的计划逃离这里之前,他最好还是乖一点。
他怀疑奥伊兰早就看穿了一切,但那神情淡漠的老人什么也没说——也可能是根本不在意。
对他来说埃德到底算是什么呢?一个囚犯?一个试验品?或者只是他看似天真羞涩的学徒想要的玩具?
埃德甚至怀疑自己无法使用法术也是因为奥伊兰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对他做了什么……毕竟,有哪一个死灵法师会允许一个还拥有力量的牧师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但是,切断牧师与他信仰的神祗之间的连接……死灵法师真的能做到这个吗?如果真是这样,拜厄?扬……或许根本就不是堕落者?
以及,他知道霍安很可能还活着,伊斯告诉过他。但他以为霍安已经成为莉迪亚的学徒……他现在却恭恭敬敬地称呼另一个人为“老师”。
莉迪亚知道这些吗?奥伊兰又知道多少?他也是莉迪亚的属下吗?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救他?巴泽尔到底是不是亡灵?……
埃德从未见过像巴泽尔这样,分明已经死去,却依旧拥有灵魂,拥有自己的意识的……“东西”。
“它”带给他的不安,比地底的怪物,来自地狱的恶魔,自己的处境……比所有的一切都更加强烈。
那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东西……比亡灵更不该存在。如果死灵法师已经能够创造出这样的东西,他们离他们孜孜以求的“永生”……还有多远?
越来越多的问题堆积在埃德心底,却没有一个能得到解答……至少,不是他瘫在床上装死就能得到答案的。
他在紧闭的窗前站了一会儿,开始扶着墙壁和粗糙的家具,缓缓地在房间里转圈。偶尔他会飞快地拉开某个抽屉,匆匆扫上一眼又立刻关上,心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像是在做什么坏事……他实在没什么当盗贼的天分。
倒不是指望能找到剑或胸针,但他希望至少能弄到些有用的、能藏在身上当做武器的东西。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现密道之类——好吧,这个纯粹是妄想。这里不过是一个很显然建成没多久的木屋,可不是宏伟的,历史悠久的,隐藏了无数秘密的克利瑟斯堡。
门被推开的时候他正对着火塘边的拨火钳呆——它太大了,而且如果它不见了的话,霍安很容易就能现……
从门外灌进来的风让火苗向着埃德卷过去,几乎舔到他的衣角,但让埃德惊惶地连连后退的,是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
巴泽尔站在那里,死死地瞪着埃德,肌肉扭曲,面目狰狞……亡灵看起来大抵都是这样,但亡灵的眼中不会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