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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号落在了斯塔内斯特尔湖上。那云朵般的白帆与白色的神殿意外地和谐,仿佛它们本是一体。
但船上的气氛并不那么和谐。当埃德匆匆上船,伯特伦正一脸无奈地站在甲板上,泰瑞和詹西一左一右地看着他,不像是要为船长大人说话,倒像是催着他老实交代。
他们服从了船长的命令,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不需要解释。
他们原本的计划,在博雷纳带着难以拒绝的热情加入之后修改了许多。而在国王陛下的剧本上,“出场时间”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即使是这条无论何时出场都能令人印象深刻的船,也要在重重的铺垫之后,选择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那一刻,隆重登场,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曾经和未来的剧作家如是说。
而擅自修改了剧本的伯特伦,必须得给他们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真的,”伯特伦一手按在胸口,举起另一只手发誓,“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炫耀一下。”
——这种理由,当然是不行的。
“……你想怎样?”埃德问道。
这句话实在算不上友好,却也没有伯特伦意料中的愤怒与失望。
“……你会知道的。”伯特伦回答。
埃德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下了船。
那一眼几乎让天不怕地不怕的船长冒出一身的冷汗,好一会儿才弱不禁风地把双手都按在心口。
詹西疑惑地歪头,并不能理解这种示弱的方式,泰瑞看懂了却不为所动。他瞪他一阵儿,忽然扭头冲着船舱里喊:“扭扭!我们的船长大人,需要换个心脏!”
伯特伦的脸僵了——不,他并不需要!
“那个,”他说,“你们相信我!”
“信的啊。”吉谢尔看完了戏,又懒懒地抛起她的短刀,“要是不信,这会儿他们该商量着给你换个脑子了……不是正好有个现成的嘛?”
伯特伦打个哆嗦,背心那点冷汗,迅速地凉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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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实力强大的演员难免想要自由发挥一下。”博雷纳对此表示理解,且跃跃欲试,“需要我修改剧本吗?”
埃德摇摇头:“我想他大概……拿了个不一样的剧本。”
“所以,是我们的酬金给得不够?”博雷纳严肃又不满地搓着下巴,“还是有人想挖角?”
答案呼之欲出,而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就先让他……”埃德缓缓开口,“自由发挥一下吧。”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不长的休息时间里,关于那条船的真真假假的消息,就几乎传遍了整个营地。
有船上那一群胆大包天的冒险者各种匪夷所思的经历,也有船长大人其实并不那么神秘但很值得八卦一番的姓氏;有独角兽号不屈不挠地硬扛黑帆,无数次死里逃生的光荣事迹,也有关于九趾沃克那条黑色差点毁灭了虹弯岛的魔船的恐怖传说;有斯顿布奇那次失败的试飞,也有他们是故意藏拙的猜测……
种种的“据说”里,有一条并不起眼,也像所有的“据说”一样言之凿凿——大法师塔的法师们与黑帆海盗勾结,在怒风之门,海盗们的巢穴里,对那里的一处“黑眼”进行了许多年的研究,并将他们研究的结果,展现在了九趾那条魔船上。
于是,“会飞的独角兽号大概也是类似的情况”,便成了有理有据的推测。
“我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剧本了。”博雷纳失望地摇头,“耸人听闻,却不考虑角色的行为逻辑,这样的剧本,是注定要失败的呀!”
来维萨城前他并不认识伯特伦·格瑞安,但格瑞安家的人是什么脾气,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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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凯尔·蒙德找过来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的气。作为大法师塔的使者,他已经被许多人用各种方式试探过许多次,最让他难受的是,他并不能全盘否认。
大法师塔——中的部分法师,的的确确在怒风之门对着那个小小的裂隙研究了很久;大法师塔——中的部分法师,也的的确确跟黑帆勾结了很久。可他们是得蠢到什么地步,才会把自己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结果,送给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海盗头子?!这种话也有人信,是因为大法师塔出来家伙,在人们眼里其实就是这么蠢的吗?!
他坐在博雷纳的帐篷里毫无风度地破口大骂,从“装神弄鬼屁事不管”的维罗纳大师,一直骂到“缩手缩脚屁事不沾”的斯托贝尔,骂得埃德连想为他们分辩一句都不敢开口。
终于骂到解气之后,法师连喝了两杯酒,彬彬有礼地向听得眼冒精光的国王陛下表示了深深的歉意。
“您有没有兴趣,”此前对这位法师了解不多的国王陛下心花怒放地发出邀请,“再增加一点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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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返回神殿。
他的确喜欢待在这里胜过待在神殿。神殿里几乎每一张面孔都严肃得让人喘不过气,博雷纳那种把一切都当成演戏的处理方式,却能十分有效地缓解紧张的情绪,但这到底不是一出三幕戏……必要的紧张,能让他更加谨慎和清醒。
他并不会以此来要求博雷纳或蒙德。他们都比他要成熟得多。
神殿外围沿水而建的弧形长廊是他最喜欢的一条路,而喜欢它的并不止他一个。
从前伊斯更喜欢坐在长廊顶上,现在他倒是坐在廊下,但也还是不怎么规矩地坐在栏杆上。从他所坐的位置看过去,不管是那条龙,还是独角兽号,倒都是清清楚楚,一个不漏。
娜娜蹲在他肩头,难得地既不是在吃,也不是在睡,而是惬意地眯着眼,享受午后的阳光,和从水面上吹拂而来的风。
埃德停下脚步,伊斯只懒懒地瞥他一眼:“……你不是又来让我‘别冲动’的吧?”
“不是啦,”埃德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克里琴斯为你准备了整只的烤羊,你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
娜娜飞快地扭过头,小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又被伊斯面无表情地扭回去:“那是我的!”
“……我觉得克里琴斯不会介意多烤一只。”埃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