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脸上还有着不及散去的红晕……那么旁人的确觉得会是这样的。
幸好观止楼里并没有什么人,细心体贴的既醉,当然不会指出五少的羞涩。
而郑衡,则是愣住了。
她的前一世,少时便遭逢巨变、颠沛流离,后来入了宫,成为大宣权势最重的女人,压根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
她一时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她怎么想得到,裴定急着带她来观止楼,只是为了送她这一箱箱东西?
这一箱箱东西,从脂粉到饰到衣裳,应该都是京兆现今最好的东西。这些东西,郑太后不觉得有什么,但对郑衡来说,实在是太贵重了。
裴家,或者说裴定这一番心意,实在是太重了!
重到让她呼吸都窒了一息,脑中竟出现了刹那空茫。
她曾执掌朝政,拥有过天下至重的权势,自也拥有过世间最贵重的东西。
她有老师悉心教导,有云端宁昭等人誓死追随,自也得到过世人最难得的情意。
她遭遇过最坏的,也经历过最好的,一颗心曾被寒冰包围,却也被暖阳照耀。是以她身死之时,并未感到多少遗憾。
但这是前一世的郑太后,如今她成为了郑衡。
当她成为河东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后,仍然有人为她捧上了世间最贵重的东西。
仍然有人……给予她世人最渴求的情意。
裴家这一份礼,当真是太重了,太重了。
适才,她并非没有看到卢氏眼中的关切,也并非没有现裴定眼中的疼惜。她想,人们总会习惯同情爱护弱者,这并没有什么。
昔日,她在慈宁宫看见那些娇弱的花花草草,也会怜惜一番。
但当这关切和疼惜化作实形,通过眼前这一箱箱物品呈现出来的时候,她现自己错了。
她错了,着实错了。
她看轻了裴家这份情意,也看轻了她自己。
裴家或者说裴定,能够在这么短的世间内,将世人认为最贵重的东西,小心谨慎地捧至她面前,那么……
她在他们心中的位置,肯定不会像她怜惜花花草草那样。
这份重情,哀家如何受呢?
郑衡长时的沉默,让裴定意识到了什么,心底再一次涌起了焦躁,先前那怪异的怜惜,也愈清晰浓重。
郑姑娘以前……没有人为郑姑娘准备过这些吧?
在河东的时候,爱护她的祖母受制于人;在京兆的时候,她有一个恶毒的继母,根本就无人为她细心准备这些!
郑姑娘这样的人,本应值得世间最好的东西!——不,有时他会觉得,就算将世间最好的东西捧至她跟前,也难得她一顾。
她值得更好的、最好的……
然而此时此刻,裴定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东西,便是萃华阁这些身外物了。
他正想说什么,忽而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声响,这是……裴家的紧急消息。
随即,他的另一个属下既饱几乎是飞一般疾驰而来,急急报告了一个消息。
听完之后,裴定和郑衡脸色俱变了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