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温暖的被子里,高伯逸抱着李沐檀在闲聊。
“所以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李沐檀知道,每当高伯逸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就常常会有惊人之语。
“我是想说,当邺西城的鲜卑女工们拼命劳作的时候,嗯,就会帮她们……的老板实现财物自由了。
嗯,老板就是……比如说我对于鱼赞他们这些人来说,就可以叫老板。”
高伯逸长叹一声说道,搞得他自己好像不是“老板”一样。
瞧这话说的,李沐檀恨不得踢高伯逸一脚。有些话明明听起来那么混账,但仔细想想,却又令人深深恐惧。
“所以呢?”
“保暖思XX嘛。”
高伯逸的大手在李沐檀光滑的身体上游走。
“之前呢,晋阳鲜卑的那些人战败为奴,到邺西城做工。条件远比他们想的要好,所以,他们不会闹事。
但是呢,事情是在慢慢变化的。他们看到邺城里的普通人,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难免会有些不一样的想法。
你努力办事,却让我的生活变得更好,试问你心里会服气么?”
高伯逸理直气壮的问道。
这倒是句实在话。李沐檀按住他不老实的大手说道:“你打算给这些人自由?但是哪怕你让他们自由,他们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啊。”
资本社会,劳动者或许可以摆脱某一个雇主的雇佣,但是他一定不能逃脱所有雇主的雇佣,除非他自己出来单干!
然而,能自己出来扛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依然不能摆脱被雇佣的命运。李沐檀的意思很简单,现在的晋阳鲜卑南迁后,能做什么事情,都给他们定死了!
男的,挖矿,种地,女的织布,纺纱,造纸!
现在你说让他们自由,可以随便从事任何行业。那么恐怕除了纠集在一起打家劫舍外,他们恐怕依然只能做自己“熟悉”的事情。
也就是挖矿,种地,纺纱,织布什么的。不然,他们的生活就会无以为继。
“六韬有云:奖小而惩大,治军之道也。我剥夺了鱼赞的官职,所以手下人不敢乱动,此乃惩大,以儆效尤。现在,是应该在南迁的晋阳鲜卑里面实施一下奖小的策略了。”
高伯逸像是在喃喃自语的说道。
正当两人打算先玩耍一下再起床的时候,卧房门外传来福伯声音。
“阿郎,王琳带着礼物前来拜访。”
王琳来了?
高伯逸一愣,脑子里闪过很多片段。貌似,这位大佬一直都在跟自己保持一定距离,为何他会提着礼物来拜访呢?
名义上,给王琳赏赐的,是太后李祖娥跟儿皇帝高潜,甚至可以说是邺城中枢,唯独不是他高伯逸。
如果要低调的话,王琳断然没有现在正式拜访的理由。
怀着复杂的心思,高伯逸穿衣起床洗漱后来到客厅,王琳端坐于客座上,已经等了一个大半时辰!
面色甚为恭敬,没有丝毫不耐。
“诶?我这里的下人真是不会做事!老哥又不是外人,怎么不引到书房里等呢?大厅里这么冷。
来来来,我们去书房里聊。来人啊,准备茶点酒水,一会送到书房里,动作麻利点!”
高伯逸假意呵斥了下仆一句,随后便热情的挽着王琳的胳膊,自然得像是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一样。
两人在书房里坐定后,高伯逸看着王琳平静的面庞,微笑着问道:“今日到访,肯定是有什么要事。你我兄弟一场,有话不妨直言。”
王琳来确实是有事,只是高伯逸这么“热情”,他反倒是有点不能适应。
“贤弟,是这样的。”
王琳轻咳一声说道:“此番中枢的封赏之厚重,着实令我有些吃惊,也有些惶恐不安。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昨日回去后,我麾下那些弟兄都有些……”
王琳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他麾下那帮人听到了北齐朝廷授予的官职之后,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
接下来,就陷入了无穷的阴谋论之中,恨不得邺城里所有人都对他们充满各种恶意和企图。
所以王琳今日不得不亲自到高伯逸这里来,稍微探一下口风。
“老哥的这些封赏,乃是实至名归。”
高伯逸沉稳说道。
他看到王琳不为所动,似乎想听“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于是压低声音道:“老哥此番去淮南,并不是去那边享福的,还有一件要紧事,需要老哥和麾下弟兄解决。
这些封赏,老哥可以看做是朝廷事先预支的奖励。”
事先预支么?
王琳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他就说齐国人怎么如此大方呢,果然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这才是附和正常逻辑的行为。
“愿闻其详。”
“是这样的。”
高伯逸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年,是两淮免税的第十个年头,也是……最后一个年头。齐国占领两淮后总体平静,也是拜此免税政策所赐。
等年一过,老哥去淮南赴任,职责就是保全两淮,其中,也包括弹压民变和防备陈国翻脸。”
原来如此!
王琳悬着的心,落回了原处。
高伯逸的解释很符合情理,也很合乎高伯逸做事的习惯。借力打力,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创造最好的条件,尽量避免战争。
王琳麾下的人马,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都是两淮人。这次去的,正好是阔别多年的故乡。这支军队如果用得好,对稳定齐国南面有奇效。
如果用不好的话……那就是他王琳的责任了。
瞧瞧高伯逸这手腕,王琳也有些自愧不如,心中却也并不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