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随手接过,看了几眼后,便又转给宁中则看。宁中则看了两眼后,不禁面红耳赤,呸了一声,问道:“这剑谱怎得如此古怪?难道那林远图前辈……”
岳不群摇摇头道:“其实这本辟邪剑谱乃是从本派听录到后,又流传到林家来的。”
“咦?”
“啊!”林平之惊愣住了,没想到令自已忐忑难安的辟邪剑谱,竟然是传自于华山派?那自已这些日子里的担忧、提防与怀疑,岂不是枉做小人了。一时之间,林平之满面通红,都不敢去看岳不群了。
岳不群于是将流传于少林派的传闻,将当年葵花宝典与辟邪剑谱的来历说与二人听闻,二人听后面色大变,不料这辟邪剑谱竟然涉及到华山、南少林、魔教以及福威林家,这四个天南地北的江湖势力来。
宁中则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华山派先人贪图他人有主的武学,至使本门剑气二分,遗祸百年,真……”毕竟是本门的前辈高人,宁中则一时之间,也不好多加评判责骂。
岳不群道:“师妹啊,我华山派内部从未有这般的传闻流出,而我所言的,只是少林派的一面之辞。你只听闻到本派的祖师前辈偷录了南少林的葵花宝典,却不辨这传闻的真假,不知其中的阴谋算计,自然只会觉得是自家理亏。”
宁中则惊愕的望着岳不群道:“师兄,这南少林也是佛门圣地,难道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岳不群道:“百年前,魔教正盛,高手众多,光是魔教的十长老,个个都不亚于凶威赫赫的向问天。而我华山派的剑气二祖岳、蔡两位祖师,亦是无形无相境的大高手。彼时五岳联盟,各家的一流高手无数,声势之盛,较之此时的五岳剑派,也胜过良多。”
“如此强大的两股江湖势力存在,师妹,你若是南少林的方丈,又该如何去做?”
宁中则迟疑了一会后,方才说道:“这两家一正一邪,久后必生冲突。而南少林远在福建莆田,身处一侧,应该关系不大吧。”
“呵呵……”岳不群笑了笑道:“当年南少林势强,北少林势弱,武林以南少林为尊,我若是彼时的南少林方丈,定叫这一正一邪两家快些斗起来,我南少林自好坐山观虎斗,以看这两家的成败,最后再以正道领袖的身份出来收拾残局。”
“所以岳、蔡二祖的南少林之行,究竟是被南少林邀去同参神功宝典?还是早就存有盗书之恶念,自已寻门去的?这一切都不好说。那葵花宝典归于南少林,应当是很秘密的事。就算这件事外界有所耳闻,至少葵花宝典在寺内收藏于何处,外人不可能知道。”
“即便收藏,也必慎密。南少林寺经书浩如烟海,不是自愿,谁又能轻易取得?岳、蔡二祖从容在南少林寺找出宝典,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加之这些故事,也多是从南少林传出。而我华山派的岳、蔡二祖,早就阵亡于不久后的正魔之役中,自是无能出来辨驳此事。只能随着他南少林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去了。我华山派自成理亏的一方。”
“啊……正道领袖,佛门圣地……应该不至于吧……”宁中则不敢相信岳不群的推断。
岳不群摇摇头,各派首脑都是一座山的千年狐狸精,不必扯什么聊斋,就都明了。倒是宁中则这婆娘,当真傻白甜的可爱。
于是岳不群道:“正道江湖门派之间,虽然少有大举的杀人斗阵。但是其中的阴谋算计,却从来不在少数。就从岳、蔡二祖返回华山后,红叶禅师即派渡元禅师前来华山‘好意’提醒。这同样是极隐秘的事,理论除了当事人外,莫能与闻。”
“然不久之后,葵花宝典副本存于华山派的消息便外泄了。引得魔教十长老大举侵入华山,意图夺取秘籍副本,更使得岳、蔡二祖双双阵亡的结果来看,我绝不相信南少林是无辜清白的。这两件事情,事理而论,都极其反常。”
“在宝典现世之前,华山乃至五岳剑派,与魔教并没有什么先天的仇怨。两次血战之后,双方则结成不死不休的敌手。然则这宝典从南少林被盗出,除了搅动起江湖的血雨腥风,并没有任何正面意义。”
“华山的葵花,和林家的辟邪剑法,终于酿成两起惨祸。而我华山偷窥葵花的事情,也已形成舆论,原本毁不毁,都已于事无补,反而徒增造作。葵花原本在南少林放了许久,南少林寺若有想法,一千个副本都抄得出来,又岂在区区原本。”
“若说彼时南少林实力太强,为当时各派绝不敢染指,那么我华山二祖能偷看到宝典,却又无法解释了。所以总而言之,与其说华山偷窥葵花成真,不如说这宝典压根就是少林存心放出。自此以后,魔教和五岳血战百年,双方好手几乎死亡殆尽。而南少林寺呢?哼哼……”
宁中则与林平之听后,只觉浑身毛骨耸然,不寒而栗。
百年前的江湖,数雄并立,南少林抛出一部有大隐患的神功秘籍,略加挑拨,就使其中的两强剧斗经年,结果双双伤亡惨重,势力大衰,更引发了两强对立百年的江湖格局。
其间南、北少林虽有兴衰之态,却属正常的交替代谢。百年时光坐视江湖成败,好不悠哉。
而华山派的百年苦难,也无法怪到南少林的身,怪只怪自已不克贪念,引火烧身的恶果。
岳不群叹道:“好一招姜太公钓鱼,愿者钩啊。我华山派与魔教双方大战百年,其间更有剑气二宗之争,差点因之一蹶不振。这遗祸百年之计,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而这,却还不能怪罪他南少林多少。由此可见,杀几个人不算什么,坑害你百年的算计,那才叫真正的阴毒呢。”
“所以师妹,师兄我绝少涉足江湖,只是一心埋头发展本派,就是无信心与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阴谋较计。而你这性情爽直义气的人,就更加容易被他人利用了。幸好你是女子之身,他人不好意思出手。但冲儿就不同了,从年初下华山开始,他便坠入了他派的算计之中……”
“啊?”宁中则又吃了一惊,抓着岳不群的手道:“师兄,你怎忍心看着冲儿被人算计?”
岳不群自嘲道:“冲儿他愚蠢吗?不,他狡智如狐,只要好生一想,就能想明白的事情,但他却不愿去想,你叫我如何?我这当师父的说百句,反不如他人轻飘飘的说一句。一面之缘的人,是待他至亲至近,可以生死与共的好朋友。而我这教养他十数年的师父,反成了是要害他算计他的大恶人。哼哼,师妹啊,你又叫我如何?”
宁中则听罢,长叹一声,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叹息令狐冲长大了,有了自已的心思,再也管不着了。
岳不群劝道:“师妹你放心吧,冲儿如今的武功又高,人又聪明,加命硬,死不了。他久后必能醒悟过来。只要他日后不再犯什么大恶大错之行,我虽不会收他,却可以叫风师兄再重新收纳他便是。毕竟他本就是风师兄收录进华山派门下的,有这源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