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辨日月。或是遮天蔽日的阴霾清晨,或是战火焚空的永昼之夜。
耳目全失。铁甲骑兵正面起的集团冲锋,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宋军第一阵线为枪矛手,第二阵线为弩兵,但两翼骑兵极少,大多由步兵增补。”琵说罢,二王爷便点了点头:“林阡在陇右,玩不起川黔那么大的手笔。”
“王爷说的是。我看他们连拒马都是临时用战车,显然这叠阵是生搬硬套的。”琵答。
轩辕一直蹙眉不语,心疑林阡怎还安排弩兵,要知道,拜自己所赐,榆中的箭已不可能多。
“天骄大人,看来林阡是用叠阵用上瘾了,咱们立刻告诉他,他所谓百战不殆的叠阵也是可破的!”二王爷跃跃欲试,轩辕存着一丝犹疑点头。
这一支陇岐兵锋,一看果然又是叠阵,立即按父辈经验杀了过去,是左右两翼、枪弓合攻、夹道而阵,跟原州之战一模一样的打法。
当金骑兵已然杀到阵前,挺着锋利马刀高冲阵,宋军前排结阵防御的,是游仗剑手下的重步兵,他们坚守“阵型不可散”之原则,依照林阡指点,尽最大的能力,延迟金兵冲锋之。
既然没有箭矢给敌人杀伤,那长枪和矛就只能往死里顶。
“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叠阵……”观局时,轩辕九烨心念一动,确实定西没有足够的弓箭,射了一轮便真的全用光了。弩兵们之所以存在在叠阵,完全是充当了替补的枪矛手!林阡疯了还是真的生搬硬套?难道他相信这些枪矛或欺身肉搏,就能够阻挡得了女真铁骑?!而且最致命的一点,两翼林阡没安排多少骑兵——这根本只是个叠阵的影子,虚有其表!兵力、装备这些条件,林阡亦完全没有契合……
怎么可能,他怎会犯这种错误……
轩辕九烨一惊,便那时金骑兵刚刚受阻,眼看着宋兵并不能撑得了多久,忽然在战场两侧,冲出两大队轻骑兵来,包抄反击之快之急,叹为观止,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突破重骑兵队列,往内高穿插并分割包围!
轩辕九烨这一惊更甚,难怪林阡用这种变形的叠阵——两翼本该守护的轻骑兵,他拆卸掉之后直接组装到了这里作独立骑兵主攻!
轩辕暗叫不好,已不及号施令,此时此刻,宋军万里挑一的高手们,已然开始长刀巨斧迂回贯穿。叠阵陡然消失,形成多重阵线,宋军急如流淼,金军阵脚大乱。
轻骑当中,尤其有肖忆奋勇,一刀便砍死了金军左翼的骑兵指挥,金左翼随即溃不成军;右翼是游仗剑冲锋陷阵,也一样锐不可当。待轩辕终于下令后撤时,已然回天乏术。
经一番激烈厮杀,宋军完全转守为攻,女真铁骑全线溃退,如若这时城内有林阡兵马,定然趁胜追击杀他个片甲不留,皆因这次的对手是游仗剑与肖忆,二王爷才勉强保住小命顺利逃跑。
纵然如此,那一路上到处是金军被丢弃的厚铠、毡衫、铁面……只怕这支骑兵,连败都不知道败在哪里。
一马当先的游仗剑,自是打得大快,看金军仓皇北顾,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么看来,以步克骑的战阵,还是岳元帅强过吴将军了!”肖忆兴致勃勃说。
“其实不然。吴璘将军的战阵是万无一失的,原州之战之所以会输给金兵,是因为运用叠阵的那位将领,兵种配置失误。所以今日我刻意给他们展现的变形叠阵,兵种配置也是欠缺的,无形中给了他们一个巧合感,让他们按着老方法打。以为对手是吴将军,实则对手却是岳元帅。”他身边那人褪去战甲,不是林阡又是谁人。
“好一个盟王,现自己差点纸上谈兵之后,‘己所不欲施于人’,反倒让那帮金人因循守旧了一次!”看游仗剑如此率直,林阡先一愕,忍不住也一笑而过。
“唉,不过有生之年,还真想打一次真正的叠阵。”游仗剑目光满怀期待。
“哦?那游将军从即日起便该加紧训练了。”林阡与他谈笑入城,实则今日这一场保卫大战,榆中几乎是倾城而出。
“游将军,适才末将见到了钱副将,不过他行色匆忙,似是有要紧事在身。”这时城门口有兵卫上前对游仗剑说,自从昨晚游仗剑回到榆中,一直派人在找寻钱弋浅、苏慕然,以及沈絮如,不仅在城内,城外的尸体堆里,很可能就有沈絮如……
想到寨主夫人可能战死,游仗剑和肖忆的心情不免变得阴霾,尽管越野并不把沈絮如当回事,但沈絮如一直是他们公认的寨主夫人。
“弋浅回来就好。”游仗剑点头,尚存一份欣慰。
“禀游将军,钱副将他适才慌忙要进驿馆,不知到底所为何事,驿馆的将士们拦住他,他一声不吭就突然又走了,大家都觉得蹊跷……”又一个兵卫上前来讲,林阡现他是游仗剑手下负责保护驿馆的将士之一,心中不免一颤,暗自希望切勿和吟儿有关!
当下,群雄随林阡一同往驿馆的方向赶去,是未停蹄就又策马疾驰。然则,刚到那驿馆之外,就见大门外面慌作了一团,兵卫们个个都焦灼万分。
“出了什么事?!”游仗剑听见自己声音在颤,他一度想趁着这场战乱,把吟儿还给林阡。
“邓……邓将军他……”兵卫们话音未落,林阡已不顾一切冲进府内,眼前一幕,触目惊心,邓一飞他几乎被砍成了个血人,身上少说都有七八十处伤口,此刻气若游丝,脸上亦泛着黑色。
据说这帮将士在钱弋浅走后就立刻向游仗剑报信,而不过多久就听到后院传来械斗,冲进去时邓一飞就已经倒在了血泊里,吟儿、红樱两人,却都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