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菊黄蜻蜓,你两个活得不耐烦了!”他大怒之下严刑逼供,终将那个模糊的方向确定,此刻离吟儿失踪已经很久。
洪瀚抒,何尝不是急策赤炎,狂奔而去,一口气都没停地一路向北,从空山里四处张望寻觅人音!?
“后面的事情,几乎可以想象了。”事到如今,蓝扬基本可以肯定,事就是洪瀚抒犯的,人就是洪瀚抒杀的。
然而,成、黄二人对凤箫吟的处决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波折。
以成黄对吟儿的嫉恨,恨不得当场就将她掐死,其他兵将却当然怕洪瀚抒怪责,私底下还是希望做得隐秘些、不露痕迹死无对证才好,成黄则另有所谋,将她带到别处,弃尸荒野,挫骨扬灰,让世人永远都找不到她更佳。
怕不怕林阡追究?他们的主公本就是林阡的死敌,所以豁出去了怕什么!
凤箫吟的命却不是一般的好,刀已经架在脖子上的时候,无巧不成书的是,有仇家跟踪成黄二人到此。一见就短兵相接与祁连山军大打出手,这也是林阡和洪瀚抒几乎同时听到的忽起人声,唯一不同是洪瀚抒来得更早离得更近。
吟儿路上早已被颠簸醒了,睡了一夜总算有些恢复。那时一个人被扔在山间小屋,听外面那些人边打边谩骂,气愤恼怒来势汹汹,听兵刃声竟好似势不两立,对祁连山军敌意冲天。所幸如此。才逼得成菊黄蜻蜓也不得不仓猝出去应对,而给了吟儿一线生机。吟儿摸索了一路到此刻终脱离绳缚,急忙取出被塞进口中的布条,调匀气息,伺机逃跑,这对她而言,是个离开祁连山的好机会!
“将这些反贼,清剿!”成菊为赶紧回来处决凤箫吟而气急败坏。
“别放过她们!是这两个女魔头,害死咱们兄弟!”对方却强拦着她们绝不放行。
“哼,是他们不听号令。自己找死!”成菊很明显认得他俩,冷笑。
“你那些都是什么号令?!”“不听号令就必死吗!”对方怒极者有,言泣者有,无一例外,不曾停止攻杀,显然他们也一直以来都在等成黄落单、伺机复仇,正好和成黄私自处决凤箫吟事件撞在了一起。
吟儿心忖他们是夏官营、红柳等地的人,原受青城派兄弟程康程健提领,主仆关系极好,却在成菊黄蜻蜓卷土重来接手之后。由于受不了成黄的无法无天胡作非为,而不甘压迫揭竿而起。思及祁连九客当年正是因此起义,结果自己做主后竟反而压迫别人更遭到反抗,吟儿顿觉讽刺、轮回感……无暇再虑。拔腿就跑。
然而成菊黄蜻蜓虽然酣战,哪个心思不在她身上?见她竟然敢逃,不顾一切截杀,黄蜻蜓更被一复仇者击伤了右臂:“不好,那贱人要逃!”她们对吟儿的恨意如此激烈,为夺她命。连自身都未必管了。
吟儿行动不便,自然逃不出她们的手掌,成菊剑锋袭来直斩脖颈,她本能找惜音剑却意外落空,赶紧侧身险险中招,饶是如此,罡风掠过脖子已然喉头一紧,不容喘息另一侧黄蜻蜓也是一剑,若非复仇者正好一剑追袭黄蜻蜓右臂,后果不堪设想,黄蜻蜓惨叫一声剑脱手而飞,吟儿眼疾手快抬脚一踢立马抢来,反手顺势直接接手成菊后招。
“盟主,好剑法!”那复仇者似是认得吟儿,为她叫好,敌人的敌人正是朋友。
黄蜻蜓恼羞成怒,从副将手中接过又一剑来,冲着复仇者愤怒劈刺:“闭嘴!来啊!一起上,把他给剁了!”
“你们两个恶婆娘,倒行逆施,像极了你们的山主!”那复仇者经不起这连番进攻,不刻便被剁成血人。因小见大,局面很快被人多势众的祁连山兵马控制,战斗刚开始就要结束。
复仇者们一旦势弱,吟儿便就孤掌难鸣,也罢,这本是天赐给她的挣扎、残喘而已!
吟儿以一敌二,看似占尽劣势,然而她剑法精湛远在成黄之上,招架了十余回合还能保持不败,换往常定然足够将她二人游刃,不过如今……她自知有孕不可久支,因此必须战决。
成黄则不依不饶,每招每式都毒辣阴狠,谁都看出她们想置吟儿于死地,吟儿其实却比她们更毒更阴损,她从第十回合就开始暗筑剑局,每招收尾藏一丝伏线,且战且退,构建到第二十回合,终于一怒力、强势逆袭,啪啪两声脆响,成黄两个一人得到一处她平均分配的强硬剑伤,在伤口处一麻一冷之后都没回过神来自己受了伤、又是为什么会反胜为败突然受伤,两个人都还莫名其妙、呆若木鸡着……
许久才懂,她凤箫吟不仅有一剑十式的打法、风花雪月的强项,更有信手拈来设局害敌的妙手,欲擒故纵,积少成多,以逸待劳,强制命中!
“洪山主一世英名,差点败在你二人手上,还不肯悔过吗!”吟儿怒叱之际,成黄二人齐败,她俩越心急,越是杀不了她反受她害。吟儿实在是不愿意世人都误会瀚抒是恶魔,但瀚抒之所以“不折不扣”,除了他自己所作所为之外,必然有此二女之流的影响。
“他的名,早就败在你与萧玉莲两个贱人手上了!”成菊冷笑一声。同时眼神示意,吟儿当即醒悟,才知黄雀在后,根本不及应变。脑后蓦地生风,原是另一副将潜藏多时,持斧而来直往她背后砸,一瞬吟儿连脑袋带后心都被笼罩在这蛮力之下,直接呆在原地。一身冷汗等死……
然而千钧一之际,听得一声大吼和一丝裂响,吟儿尚未回神,身后血肉横飞,当时就见成菊黄蜻蜓的脸吓白了,再一转头,没看到要自己命的人,而只剩下一个被巨力当中切开、一分为二的躯壳,强大冲力造成了其中过多血量的四处喷溅吟儿身上也全然被染……
出现在这血污之侧的那个人物,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吟儿忽然才现自己已经掉泪。不知是为自己侥幸逃生而喜,或是因这偷袭将士死得太惨,连她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都也被惊吓……
油然而生的却是一股害怕,她怕,怕瀚抒都不用激怒、他一来就进入了屠杀状态:“瀚抒……”她试探他,还没说完就心脏一顿,暗叹不妙,定然是这突如其来的处决事件令他本来就带着满腔怒火,一来又正好撞见自己的性命之忧……手腕一紧,往后就倒。“小吟,我绝不准任何人伤害你!伤你的人,都得死!”洪瀚抒一边紧揽住她,一边持着早就鲜血淋漓的火从钩。怒不可遏大开杀戒,见人就杀,见人就砍,抑或,根本就目中无人,只剩下靶子。谁能挡我,挡我者死!
那一刻洪瀚抒的视线里必然只留下一片血红,只有人是醒目的绿,所以他唯一要做的,只是把这绿也涂抹成腥红。“瀚抒……听……听我一言……”吟儿满头冷汗,瞬间而已,就虚弱到说不出话来。
“你们敢杀她!敢杀她!”他见人就以致死之力,挟怀中吟儿左冲右突,双钩片刻不曾停止过虐杀。
“山主……”“山主,红颜祸水啊!”还搞不清状况的祁连山将士们,不知山主已然入魔,竟然还在冒死进谏,“主公,这个女人该杀!她若不死,主公霸业难图!”
“让,让我死吧……”吟儿哀求的语气,她原是怕死之人,今日真心求死,只因阴阳锁作到这般程度,难堪承受,生不如死,这血雨腥风刺鼻割面,若非洪瀚抒裹挟,她寸步都难移。何况,她也真不想祸害洪瀚抒再添罪孽。
洪瀚抒仿佛与外界隔绝一般,仍然是对众人视若草芥,火从钩在他手中如浪翻腾,多少高手,沾着就死,碰过就亡!
他杀的,还多半是祁连山将士,他的麾下!除此之外,复仇者们本就零零落落、伤的伤,残的残,全都濒死之境。洪瀚抒所做的,只不过是再送他们一程。
狂怒之下,面前身后,敌人友人,全都震死,暴躁如他,那时却还被百余人围堵着。
当然,百余人里,还是有兵士看出洪瀚抒不对劲的临阵脱逃,但大多数人都和成菊黄蜻蜓一样,看洪瀚抒为了凤箫吟“痴狂”而更觉得凤箫吟必须除。
他们,竟还觉得洪瀚抒是会讲理的,洪瀚抒是可以兼听则明的,洪瀚抒,起码是记得兄弟情谊的。
“大哥,是要带她走?带她去西夏?!这里的仗谁打!这里不能少了你!”成菊急火攻心。
“大哥!不记得玉莲了吗,那个女人如何陷害了你?这个女人,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心肠,明明是林阡的妻子,却三番四次诱引你,害你事业受阻,才好让林阡功成!”黄蜻蜓理直气壮,和成菊一起拦在洪瀚抒的正前方,不可能让他走。
“说的不错,她就是个祸水,是个和萧玉莲一样的贱人!她该死!”成菊怒视吟儿,拔剑还想杀她。
殊不知这些语句,句句触到洪瀚抒的痛脚,萧玉莲,林阡妻子——当他迷失了本心,仅剩的那一丝神智都没了的时候,潜意识里唯独留下的这些忌讳……“该死的是你!”不等成菊说完,洪瀚抒狂飙怒吼,手起钩落,全力出击——其实,洪瀚抒都无需提钩……
訇然巨响,地动山摇,雷辊电霍,摧枯拉朽,成菊黄蜻蜓无一不在这强气波的正面冲灌之下,根本预见不到也无法相信他们的大哥会对他们痛下杀手,顷刻,就被掩埋在这突然爆满的戾气里,瞠目结舌地五脏俱碎而死……
滚烫的热流如火山爆后的岩浆,不由分说铺天盖地将周边全覆,一百余人,遽然成灰,洪瀚抒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没被震碎那便直接烧碎好了!
一招而已,痛快团灭!
戛然而止。
当然戛然而止,杀完了,一个不留,谁都不活,就这么简单。睥睨四顾,纵声而笑,天地间根本就没他洪瀚抒的对手!
暴虐结束,抱起怀中已经半死的凤箫吟上马离去,那一刻洪瀚抒竟还不曾清醒。
不知他这次残杀的是自己兄弟战友,不知这万骨枯非他功成所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