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这一家人,纯粹只是心血来潮的举动。
只是在那个少年喊出理想的一瞬间,迟小厉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心里某个部位像是被针轻轻刺了一下。
其实像这种家庭的情况,整个个大陆比比皆是,迟小厉早就不知道见过多少了,只不过今天莫名有些触动,所以才顺水为之。
给予那个天赋不算多好的少年一个“大馅饼”,也只是在这顺水为之的基础上的一点额外附赠,至于他会不会在成年之后真的外出游历,或者一直默默留在村子里耕耘,就看本人的造化了,迟小厉可能以后都想不起曾经帮助过这样一个人。
不过迟小厉恶趣味的腹诽着,等到将来有一天,已经扬名大陆的杰诺尔,看到这样一个乡下来的普通少年,带着一枚空间戒指登门拜师,脸上该会有怎样精彩的表情。
至于亲自收徒……不说那个少年资质平平,两人也是萍水相逢,就算再来个杰诺尔这样的天才,迟小厉也不会收的。
传承衣钵这种事迟小厉向来看的很淡,再加上身边还有好几个让人不省心的小丫头,本来就够忙的了,再多一个徒弟,迟小厉可保不准会不会累死。
归根究底,还是一个“懒”字。
这也是泰勒三番两次明里暗里表达想要拜师的意愿,却被迟小厉万言拒绝的原因。
“想这么多,还不一定能不能活着从渊域回来呢。”
感觉莫名有些伤春悲秋,迟小厉自嘲的笑了笑,将脑海中的仅存的一点多愁善感摒除,之后闭上眼睛,确认了一下分身的进程,才重新踏上前路。
继续往东北方向行进,在路过几个十万人规模的中型城镇后,沿途的聚居地再次变得稀少起来。
直到这条路径上的最后一个城镇——凯德尼尔,迟小厉才停下脚步。
这座距离渊域最近的城镇,不知是不是最近盛传的讨伐队风声,使得安保力度今时不同于往日,原本就高出寻常城镇数十米的加厚围墙,又添了三层精钢铸成的围栏,城墙上搭载了几乎能与首都威斯坦媲美的数排魔导火炮。
迟小厉记得上一次来时,守城的卫兵还没有这么多,现在看来连城戍力度也远超平时,除了原本凯德尼尔的驻军和当地公会人员,竟然还有不少身穿统一豪华制式战斗服的库曼皇家卫队,正神情严肃的巡视着城墙周围。
就连入城的审查都比平日严苛了许多,加上凯德尼尔本就是东部贸易大城,这才上午时分,城门前就已经排起一长串看不到头的队伍。
“都排好队!提前拿出身份文牒,商队还要出示货物信息,并且接受开箱检查!”
腰间别着长剑的卫兵在城门处大喊,提醒后方提前做好准备。
迟小厉想了想,还是打消了悄悄潜入的计划,规规矩矩走到队列末尾,开始冗长枯燥的排队。
在外人看来,这个年轻剑士排上队后就开始闭目沉思,就好像睡着一样,却会随着队列前移而跟着走两步。
两个后来的年轻人,看着冗长的队伍一脸绝望,不过很快发现了这么一个举止奇怪的年轻剑士排在队伍中间,两人互看了一眼,点点头,趁着队伍前进的功夫,小心翼翼插到了剑士前面。
然后这可怜的二人组,就和之前的五个人一样,整整一天都陷入了某种永远排不到尽头的队列死循环中。
直到月朗星稀,绝望的几人才恍然发现,自己面前的队列突然消失不见,自己终于能够离开那个梦魇般的噩梦,抱头痛哭一阵后,几年时间内,再不敢踏进凯德尼尔半步。
也正是从这之后,凯德尼尔莫名开始流传起“不排队就会遇到‘鬼打墙’”的可怕传闻。
当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直到接近城门检查身份文牒的卫兵前,心思都在另一边的分身上。
“这是三天通行证,不要逾期。”
在通关文牒盖下一枚大大的戳印,克罗尔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冲身后喊了句“巴步伦——赶紧回来,我要上个茅房。”
“巴步伦去上茅房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
克罗尔眉头一拧“这混蛋上了两个祈时的茅房了!刚才帮他替班就喊着一会儿回来,他是想午饭也在里面解决是吧?”
几个负责维持秩序的卫兵轰然大笑。
“谁让你傻,就今天这人数……估计下午巴步伦都爬不出茅坑。”旁边有人调侃道。
“老子就是太心软!早知道让他被尿憋死好了!”
克罗尔嘴上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歇,依旧兢兢业业完成着自己的任务。
从几个月前开始,凯德尼尔的戒备就提升了许多,加上不久前纳乌拉出现在这里,还和一个身份神秘的女人大打出手,使得这个边陲重镇一下子又涌入更多慕名而来之人。
对于这些抱着侥幸心态,想要一睹那位第一剑圣神勇的白痴,克罗尔从来都是抱着一副鄙视的态度,就像贵族面对平民那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居高临下感。
其中原因——
他就是那场战斗的见证者。
而且还作为引路人,带着纳乌拉与阿汶游览了一圈。
我可是为第一剑圣提供了帮助诶!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我及时带他们感到传送阵的广场,或许就会和那个女人失之交臂。
虽然这事官方没有明确表态,但明眼人都知道,能在纳乌拉手上撑这么久,女人的身份绝对不一般,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的行动,及时阻止了一场可能颠覆国家政权的阴谋!
在那场战斗过后的几天,克罗尔每天晚上都兴奋的睡不着觉,不只是因为近距离感受到那位第一剑圣的气势,更是因为或许上头的嘉奖令很快就会颁布下来。
只不过令他万分沮丧的是,等了足足两个星期,自己那位驴脸队长依旧和以前一样指手画脚,丝毫没有面对“护国英雄”的应有态度,这让克罗尔极为不满。
然后更加令他沮丧的是,当他提起自己为纳乌拉带路当向导这件事时,所有同僚笑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还给他扣了顶“白日做梦”的帽子。
克罗尔觉得一腔悲愤无处发泄,只能在心里希冀,某一天纳乌拉能够再次出现,最好还能主动找他来叙叙旧,这样他就可以趾高气昂的搂着纳乌拉肩膀,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混蛋把眼珠都瞪出来。
“喂!想什么好事呢,赶快干活!”
正在巡视的驴脸队长看到卡罗尔呆坐在桌前,可不管他是不是替班,拉着烟嗓就吼了几句。
卡罗尔这才回过神,在心里抱怨着最近戒严力度加大,搞得他们这些卫兵一个个负担重上加重,偏偏薪水还没有一点点涨幅。
“再这样下去估计得累死,是不是换个工作更好呢……”
克罗尔颇为不满的瞥了眼扭过头去的驴脸队长,随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身份文牒,认真翻看两遍,确认不是伪造后,又对比了下真人的样貌,伸出手,见对方仍旧无动于衷,便翻了个白眼道“入城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