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血色的太阳高悬天空。
整个世界都像是染上了一层血的颜色。
凛冽呼啸的北风,像是剔骨钢刀刮过林间,刺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要发出悲鸣。
浓郁的血腥味,不但没有被狂风吹散,反而像是深巷中的酒香,越传越远。
近百米高耸的巨树表面,残留着无数野兽的抓痕与血迹,几十架累累白骨堆积在数根底下,有些早已残损不堪,有的却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肉,给充满死气的白色世界,点缀上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色。
白骨之上,一个年轻兽人环视着周围,脸上满是震惊与迷茫。
这是哪里?
为什么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神使的偷袭?
幻觉?
杰诺尔感觉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根本不像是中了某种幻术魔法,而周围的一切景色,又是那样真实与狂野,就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在自己眼前。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因为一场忽如其来的困意。
会议结束后,一件又一件诡异事,如同谜云一般展现在杰诺尔眼前,让他感觉到越来越沉重的压力。
杰诺尔自觉就像是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一侧是万丈深渊,另一侧,则是充满未知色彩的神秘人。
在对方亮出獠牙之前,他只能担惊受怕的静静等待。
无法预测对方的目的,无法预测对方下一步可能会做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装作没有看见对方,继续在悬崖边上行走。
这是自出生以来,杰诺尔感觉压力最大的一天。
不是因为自己的生死,事实上早在少年时期,杰诺尔就已经习惯了斗兽场中的冷血杀戮。
离开恩师安东尼,踏上游历大陆的那一天起,为了自己的理想,杰诺尔也早就做好了随时死在中途的准备。
所以杰诺尔早就看淡了个人的生死。
也就是在无数次的生死危机中,杰诺尔看透了一个真理——
只有获得最强的力量,才能决定自己乃至别人的命运。
而在登上峰顶之前,无论为了达成任何目的,只要有竞争对手,你就只能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
这一次,他同样身不由己的上了棋盘,成为两位最强大的棋手博弈的道具。
其中一方赢了,可能就宣告讨伐队第二阶段的大获全胜,大部分人都能活下来,甚至于提早完成渊域中的清扫任务,回到大陆,与家人朋友团聚。
而如果另一方赢了,牺牲的就绝不只是杰诺尔这一枚棋子,很有可能连同棋盘外的那些不知情者,也一块殃及。
用“可能”形容或许不恰当,事实上结果是肯定的——如果己方输了,所有人都会死。
大陆的未来,也将彻底交到对方手中,沉入永无止境的黑暗。
而事关如此重大的一盘棋,身为棋子与当局者,却连整个棋局哪怕一个角落都窥探不到。
即便努力努力再努力,晋升速度甚至让纳乌拉都惊诧不已,结果自己仍旧什么都做不了。
杰诺尔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乏力感。
十几年年前,在斗兽场面对力量身材十倍于自己的魔兽,年幼的杰诺尔,心中仍旧充满昂扬的热血。
半年多前,面对对当时的自己来说,完全是庞然大物的十大公会之一,重伤濒死的杰诺尔,依旧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然而这一次,即便杰诺尔想要踏着迷雾前进,他也找不到任何方向。
这盘棋,注定只能由棋手完成,棋局中人的行动,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唯一让杰诺尔稍微安心的是,棋手中的一人,应该是他现今世上最敬重、最信任的那个人。
在这场无声的博弈开始时,他已经通过许多方式给予了自己暗示。
可直到今天,杰诺尔依旧搞不懂这些暗示的真正目的。
这也是让杰诺尔更加痛苦的地方。
明明这些暗示,或许藏有让自己掌握改变棋局的能力,自己却毫无头绪,既辜负了他的厚望,也可能让更多人深陷危机之中。
快想……
多想想!
一定能够抓住什么线索!
就是怀揣着这种情绪,等杰诺尔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回到了临时搭建的住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睡意突然出现,而且根本不给他任何抵抗的机会,杰诺尔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连续战斗了数日的战士,得以休息的那一刻,瞬间倒头就睡。
这份睡意来的太突然,让杰诺尔马上警醒,可双眼仍旧无可阻挡的慢慢阖上。
等他再睁开眼睛,那份睡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周围景象,却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秒过后,杰诺尔已经有了几个猜测,但却没有一种具有十足的把握。
(老师特地训练过我的精神力,如果中了某种幻术魔法,应该能在第一时间发觉……所以眼前的景象,多半是另一种形式的“攻击”。)
周围恐怖阴森的景象,并未让杰诺尔生出任何慌张,仍旧有条不紊的冷静分析。
事实上他早就见过更加残酷的人间地狱——异人入侵时首当其冲的那些城镇,没有丝毫抵抗之力,最后的下场,绝对比眼下的场景更加恐怖。
将白骨踢到旁边,杰诺尔抬脚踩了踩地面,反馈回的松软触感无比真实,让他更加确定眼前的景象,并非只是单纯的幻觉。
“难道是类似冈本大叔遇到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