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扭曲腐化成怪物的布迪,那双呈上下排列的眼睛陡然露出惊恐之色。
他发现自己对周围黑雾的控制,竟然开始逐渐减弱!
原本沉积在院中、近乎胶状的雾气,此刻竟开始向上方扩散,并在近百米的高空处——也就是整个城堡结界所能控制的极限处彻底淡化,最终消散于空气中。
“这不可能……不可能!”
布迪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血肉狰狞的脸上再次绽现出根根青筋,宛如皮肤下有无数扭曲的爬虫,每扭动一下,强烈的神经剧痛便会让这位彻底抛弃人形的老管家发出凄厉的低吼。
格尔斯托夫本就是强弩之末,在看到布迪出现了和之前一般的异状后,心气顿时松懈了一瞬,结果便导致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魔力彻底散去。
一股虚脱感涌上大脑,在从凉亭摔出、掉入那血管蛛网遍布的溪水前,格尔斯托夫左右两条手臂同时被抓住。
“喂,老子在那拼死拼活的时候,你们不抓紧时间跑出去,还有工夫在这里谈情说爱?”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格尔斯托夫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奋力睁开眼,结果便看到可可莫眼含泪珠、满脸愕然的望着另一边。
“这边这边,我严重怀疑你这道貌岸然的子爵大人,内里其实是个闷骚的色痞,怎么还趁机偷窥人家小姑娘呢?”
格尔斯托夫终于扭过头来,看到那张想信却又不敢置信的轻佻笑脸,微微张大嘴巴,“你……你真的没死?”
“怎么你们两个这好像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不怎么欢迎我回来?”
迟小厉歪着脑袋,露出一副嫌弃的模样:“行了,别在这躺尸了,赶紧办点正事。”
将格尔斯托夫拉起来,迟小厉看了仍紧抓住他胳膊不放的可可莫一眼,挑眉道:“哟哟,这才过了多久,你俩就真的勾搭上了?”
可可莫这才意识到自己仍然抓着子爵的手,脸色一红,却没有再次低下头,而是略带嗔怒地瞪了迟小厉一眼:“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既然没事,就不能早点出来吗!”
“大姐,我只是一个区区普通人,能从那个家伙眼皮底下溜走,已经是万幸了,你还想我怎么给你提示?”
迟小厉无奈地耸耸肩,扭头看向格尔斯托夫:“子爵大人,你现在还能动吗?全力一击,能发挥多少实力?”
格尔斯托夫正在沉吟,可可莫已经抢先答道:“他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不能再让他动了!”
格尔斯托夫摇了摇头,看着迟小厉的眼睛,面容坚毅道:“没问题,可以坚持……”
“不·行!”可可莫再次打断,神情微恼道:“我可是医生!我现在最有发言权!”
“啧啧……人家都说没问题,你这怎么还急眼了?”
迟小厉意味深长的看了女精灵一眼,后者干脆顶着个红脸回瞪过来,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迟小厉很快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好好,听你的话……但问题是现在咱们三个,除了子爵先生,恐怕没人能给那位致命一击吧?”
顺着迟小厉的视线,格尔斯托夫和可可莫才从这位朋友“死而复生”的喜悦中清醒,再次重视起远处那团“怪物”。
不知什么原因,布迪的身体明显发生了某种改变,整张脸不但比刚刚更加扭曲,已经分不清具体五官在哪里,几乎都被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肉瘤替代,而且就连尚存的“人形”都逐渐退化,转变成一滩快要仿佛融化的蜡烛,下半部分几乎与地面黏连到一起。
“这是你的‘杰作’?”
格尔斯托夫眉头微皱,很快猜到了真相,诧异地看向迟小厉。
“差不多吧,”迟小厉不置可否的晃了晃脑袋,指着延伸出地下的一段“血管”:“他的力量大部分源自埋藏于地下的魔法阵,只有少部分存储于身体内,时间紧迫,我也没办法全部斩断他和魔法阵的联系,所以只能像小孩子拼图一般胡乱扯了几下,这才让他的身体产生了紊乱。”
可可莫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所以……先前第一次‘意外’,让我们能够顺利逃出城堡,也与你有关?”
迟小厉点了点头,笑道:“魔法阵阵枢就埋在城堡地下,原本一直被那些黑雾守护,如果老管家一直守在屋里,我也没办法靠近,所以只能先切断一部分城堡外的防御,造成他暂时的混乱……
主要是没想到你们竟然没在第一时间跑出去,当时在大厅,黑雾结界刚刚出现,侵蚀力量还不算严重,城外结界尚未完全启动,格尔斯托夫完全有机会带着你突围,结果……你们两个笨蛋竟然反倒上了楼,给了他彻底完善的时间……要不然他早点追出去,我承受的风险也会低许多。”
可可莫愣了一下,“风险?”
格尔斯托夫鼻翼翕动,目光陡然一紧,望向迟小厉下肢。
“你……”
可可莫这才注意到迟小厉两条裤子,后腿部位上已经腥红一片,地上汇集起了一滩血迹。不由捂住嘴巴。
之前注意力全部被那个怪物牵制,后来威尔出现,表现的太过风清云淡,可可莫本人又从深沉的悲伤一下子转入巨大的欢喜,情绪激荡下,却忽略掉了作为医生本该最敏感的血腥味。
“这……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温和的魔力探入威尔腿部,可可莫越看越心惊——两条小腿肌肉几乎完全消失,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整个切掉,伤口处覆盖了大量草木灰充当临时止血剂,这也是之前为何没有大量出血的原因。
可可莫眼中顿时泛起泪光,从逃生时候都不忘背着的白箱中摸出几样草药,一边治疗一边通红着眼睛道:“都伤的这么重,为什么不早点说……这几乎就只剩一层筋膜了,你到底是怎么走出来的啊!”
“比这更重的伤我都试过,小场面。”
迟小厉笑着摆摆手,却还是在一团绿色糊糊敷上伤口的瞬间疼的龇牙咧嘴:“得得……我吹牛行了吧,您小人家别这么粗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