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雨有霞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让她心神稳定了不少,想到这半日来的异常,她心中既惊喜又惊恐,有心想要问个清楚,又不知从何问起。
有霞在她背后不曾瞧见她的神情,有雨却是瞧得一清二楚,又是个活泼的性子,便问道:“乡君可是另有吩咐?”
陌微凉闻声一怔,是了,这是她的贴身丫鬟,从来都是一心向着她的,甚至是为她而死的,若是连她们都不可问,还有谁能问?
她清了清嗓子:“我昏睡多久了?”
“算上今日,您已经昏睡十日了,郡主担心得都慌了神,连生辰都不办了,日日守在您身边。好容易您可算是醒了,郡主今儿才被芸嬷嬷劝回去休息了。”
可是她并不记得自己曾经昏睡了十日不醒啊?这不是小病,不可能会被遗忘的,更何况娘亲为此还取消了生辰宴,请来太医院退休的院士陈老为她看病,她为何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莫非她之前经历的一切真的都是黄粱一梦?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我是怎么病得?为何我一点印象也无?”
有雨眼圈儿都红了:“不止乡君不知,奴婢等也都不知。十日前乡君正往郡主处请安,正走得好好的,突然一头栽下,人事不省……”
有霞听得有雨声音哽咽,便接口:“您昏倒之后,郡主请了太医过来,太医给您开了祛风宁神的方子,可谁知一剂药喝下您就发起热来。郡主急得连夜进宫求皇上请了太医院前老院士陈老来,给您一日三次的施了针,连施了三日针您才退了热,直到今日上,您才清醒过来。”
“您可还有何处不适?可定要告知奴婢才是。”
陌微凉默默的看着有雨那张小脸,少女的皮肤干净有光泽,没有一点瑕疵。她记得梦里面有雨十六岁上为了救她,脸被冬日里湖面上的碎冰棱子划了许多道口子,虽有上好的雪肤养颜膏,最后也还是在脸上留了一道道狰狞的疤痕。
她幽幽的问道:“有雨,我记得你比有霞还要大几个月,你快要及笄了吧?”
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顾左右而言他,有雨还是点头:“奴婢是春日里出生的,今日是十月初七,再有不到半年奴婢就及笄了。”
她昏睡了十日,娘亲是九月二十九的生辰,有雨今年十四,也就是说娘亲、娘亲距离那件“意外落水溺亡”发生的十二月二十一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不!绝不能够让那件“意外”发生!
不管是真的也好,黄粱一梦也罢!她绝不会让娘亲出任何事!
“乡君?”看到主子又神情变幻莫测,有雨心里有些害怕。
陌微凉伸手握住她的手:“有雨要及笄了,可不再是小孩儿了,日后可不能再淘气跑到冰上玩儿了。”
她另一只手也轻轻搭在有霞的手背上:“有霞也是,以后,不要离我太远了。”
离得太远了,她怕她赶不及去救她们。
“乡君……”有雨看得出来她家主子有些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乡君一直对她们都很好,虽为主仆,却有姐妹之情。
看着主子这般,她心头闷闷的,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又不知从何而来。
有霞却似乎能够体会几分,主子如今这个样子,让她隐隐想起当年她娘临终前拉着她的手的样子。
她轻快又坚定的答道:“主子放心,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奴婢就在主子左右,哪儿也不去。”
有雨闻言大力点头:“有霞说得对,奴婢也是如此!”
陌微凉笑着点头,想起梦里惨死的四个丫鬟,她们虽然比她早一步离开,想必也是在黄泉路上一直等着她的吧。
只是,明明能够在阳间大道活着,为何要去走黄泉路?
既然那是梦,就让那梦烟消云散,让那爱恨情仇随风而去吧!她只想和她的家人在这世间好好的活下去,活着恣意潇洒,平淡幸福。
谁敢来打扰,敢来破坏,她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陌微凉正是应了这句俗语,突兀的病倒,想要好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连续灌了三天苦药,福宁郡主瞧见她神色好了许多,这才允许她走出房门,在院子里走走发散发散,免得一直躺在床上,反而郁结于心,对养病不利。
都说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陌微凉虽然极力表现得如同往常,可是骨子里的一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
福宁郡主敏锐的发觉自己女儿似乎变了,从前最是怕苦不爱喝药的女儿,如今面对一碗调理身子的、一碗安神养气的药,竟然都不需要哄骗利诱就能面不改色一口咽下!
甚至也不挑食了,之前女儿在吃食上十分挑剔,不新鲜的不吃,不精细的不吃,带了一丝异味的不吃,即便是爱吃的东西,也是只吃最鲜嫩的一口,从不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