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寂竞彦为人过于谨慎,从来都是他单向联系,而且都是直接找的觉深,再由觉深安排给底下的僧人。
僧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问,只要看见令牌就放行就可以了。
令牌也有一套辨别体系,不同的花纹、用字和令牌的材质特定指代某一类隐藏在相国寺的物件,令牌到手之后也不能留下,需要当场毁掉,避免留下把柄。
卫十一那个令牌正是领取燃药所用。
而巧合的是,今天觉深整天都在接待贵客,领头的和尚觉得应该是他没有来得及将今夜有人来取货的消息传下来,反正口令和令牌都对,看卫十一拿的小包袱数量也不大,大概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是他粗心大意,而是相国寺今天来的贵客让他心里有点慌。
来的是吴王。
他无意中从自己师傅那里知道,基本上除了方丈他们老一辈的僧侣,自师傅往下,都是在为诚王办事。
想到藏在寺里的那些东西,再看到吴王带着大批护卫上了山,拉着师傅去了后山,一整天都没有回来,他实在很难安下心来。
“了悟师兄,要不要跟师傅禀报一声?”跟在他身边的了明有些不安,扭头看见卫十一已经从出了后殿,转身隐没在黑夜中。
卫十一没有穿夜行衣,穿的是普通侍卫的衣服,虽然易了容,却没有蒙面,端是装的光明正大。
了悟也隐隐有些不安:“我也担心师傅,他跟着贵人一整天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带,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都没办法知道!”
了明有些无语,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了悟想了想,还是指了一个小和尚:“你去找一下师傅,看他是不是还跟贵人在后山,是的话就回来。”
小和尚领命去了,了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吴王此时正在后山的禅室里跟方丈下棋,觉深一直在旁边陪着。外面都是吴王带来的亲卫,将禅室围了个水泄不通。
吴王年近四十,不像周王那样发福,身姿清瘦,留了一把美髯,身穿青色长袍,端是风流倜傥。
他把玩着手上的琉璃棋子,他已经落了子,现在正等着方丈落子。
这时候有护卫来报,有小和尚来寻觉深。
瞥了一眼恭敬伺候在一旁的觉深,他笑道:“觉深师傅可是还有事情要忙,本王这里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你要是有事就自去忙吧。”
觉深顺势应下:“许是寺中有什么事,小僧出去看看。”
方丈也没有拦他,自顾自的落了一子。
吴王看着他出去,看也不看就将手上的棋子随便放在棋盘上:“今儿就到这吧。”
方丈宣了一声佛号:“既如此,殿下是要下山还是在寺里暂住一晚?”
吴王嗤笑:“方丈,你明知我所为何来,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方丈叹息:“这数十年来,殿下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一次,只是贫僧真的不知道。”
吴王一挥衣袖,站起身来:“既然方丈不愿意说,本王也不勉强。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往我还有时间陪你耗着,反正也是闲着。”
“如今,怕是没有那个闲工夫了。”吴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方丈,“看在你陪本王下了这么多年棋的份上,本王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
“说,相国寺活,不说,本王只需一声令下,你这相国寺死绝了,父皇恐怕还高兴得很!”
方丈苦涩的摇头:“王爷要贫僧如何说?贫僧确实不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只是这些年来,王爷一直不相信贫僧。王爷便是杀光了相国寺上下,贫僧不知道也还是不知道。”
“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方丈翻身跪倒在地,苍老的背岣嵝着,额头触地:“贫僧真的不知,还请王爷放过相国寺上下无关人等,贫僧愿意一死,以证所言不虚。”
“本王要你的命做什么。”吴王漠然的看着他,“本王只想知道,先皇遗诏在什么地方!”
方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你总说你不知道,那逆王怎么会将玉玺交给你?玉玺都能给你,遗诏又为什么不能给你?!”
“如果当年不是你将玉玺献给了父皇,父皇又怎么会饶你一命?”
吴王的话语就像锋利的刀刃,字字句句都意欲将他千刀万剐:“方丈啊方丈,你多活了几十年,你可知道,我那两位好叔叔可都在黄泉路上一直等着你呢!多年至交,能将玉玺交给你保管的人,死了到现在尸骨都曝晒在荒郊野地,你每天夜里可曾梦见过他们?”
方丈整个背都塌陷了一般,匍匐在地上,不能言语。
“既然都已经背叛过一次了,再背叛一次又如何?总归人都已经死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