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有钱的江湖人在赶路错过宿头的时候都会选择住在驿站。
疑似是护卫的那一桌人吃饭也很沉默,反倒是江湖人那一桌边吃边聊天。
陌惊弦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聊得天南地北什么都有,便不再去听了,专心吃饭。
四人匆匆吃了饭,换上卫十一提前准备好的马,陌惊弦让另一个侍卫将其余的马送回营里,自己则带着卫十一和陌十七,继续朝御京赶去。
他们走了一段,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并没有人跟过来,估计驿站里遇到的人应该都只是巧合。
冬夜里赶路,风雪交加,滋味并不好受。
他们狂奔了一夜又一个白昼,终于在傍晚前,看见了御京的大门。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陌惊弦的心却越来越炽热,不安分的心脏在他的胸腔里奔涌,似乎在催促着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御京小御巷,镇国公府门外。
他只一眼,就看见了她,她一身素缟,纤弱的背挺直着,就站在那里。
等他归来。
他打马而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怔怔的抬头看他,既迷茫又期盼,像一只冬日里失祜的小兽瞧见了同类,却又害怕着不敢靠近。
不知什么时候,剧烈跳动的心突然慢了下来,只觉胸口像是被压了一方巨石,沉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她在等待自己的答案。
他又一瞬间不想那么痛快的告诉她,他千辛万苦为她奔波千里,她见面未曾关心他一句,他凭什么要让她那么快就安心?
但是她眼中的期盼让他承受不住,她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就好像他是她的期盼,是她的救赎,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这个丫头惯会骗人的。
他自嘲的闭上眼睛,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
再睁眼时,就见她低着头,脚边的青石台阶上落了点点泪痕,朝着他屈膝行礼:“微凉……见过哥哥!”
哥哥,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哥哥。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根羽毛,在他的耳垂上轻轻撩动,很痒。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披风,将她整个人都给裹起来了:“外面冷,进去再说。”
披风里都是他的味道,她被他裹挟着,踉跄的跟在他身边:“哥哥刚回来,想必饿了吧,我已命人备了饭菜和热水,不然你先吃点?”
“那你陪我吃一点。”
陌惊弦强势的将她半搂在怀里,她身子微微一僵,但是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不但没有排斥他的靠近,反而很自然的依偎在他身侧。
这个动作像是做了无数次,已经在她身上形成了习惯一般。
隔着厚重的冬衣,他也依然能够感觉得到怀中的人儿瘦的吓人,巴掌大的小脸没有一点血色,与他印象中那个总是威风凛凛,挥舞着鞭子打人骄纵少女有着天壤之别。
按理说她身子虚弱成这样,应该是缠绵病榻才是。
可她精神极好,好得让他心惊。
他直接带着她去了她的院子,一股浓浓的药味弥漫着,鲜艳的物件都撤了下去,整个房间都十分素净,显得很是清冷。
连房里燃着的炭炉都驱不散这股莫名的冷清。
秀嬷嬷一路上跟在后面,看着他二人相拥走来,数次欲言又止,进到院子里后,她快走了两步,搀着陌微凉的一只手臂,道:“县主,小心脚下,雪地路滑。”
陌惊弦侧头看了她一眼:“这是谁?”
敏锐如卫十一,立刻便察觉到了他的不悦,连忙上前凑到他身边:“这是县主的乳母,数日前才从庄子上接回来。”
陌微凉有点意识到他似乎不喜欢秀嬷嬷,便道:“嬷嬷去传膳过来吧,哥哥跟我一起用膳。”
“县主!”
秀嬷嬷大急,连使了几个眼神,可是陌微凉没能接住。
陌惊弦冷笑:“嬷嬷眼睛抽筋了?”
“传膳吧。”陌微凉拍拍她的手背,陌惊弦脾气来得快,说不准他一不耐烦,秀嬷嬷就要遭罪了。
“是。”秀嬷嬷无奈极了,还是回头找机会私下里再跟她说吧。
陌惊弦看着她退下去:“以后留在身边用的人,都该好好查查底细再说。”
陌微凉实在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跟一个嬷嬷过不去,但还是乖巧的点头,陌惊弦的脾气她熟悉得很,顺毛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