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渐消失在洛阳,十月初,天空中就零零散散飘起了雪花。
与长沙的寒冷不同,洛阳的冷,带有一点急促,一夜间,浅浅的一层雪就覆盖了整个洛阳,坊与市一片安静。
一大清早,来自洛阳各州县的木柴,竹炭,源源不断地向城内输送,地面上深深地黑车印,述说着其重量。
冬天来临之后,取火就成了关键。
数以百辆的马车,从城门口,一直排了数里路,装载的木炭,恰如铜钱一般金贵,马夫们快活的畅聊着,而商贾们,则开心地串着聊天,天知晓,为了这一天,他们等了多时。
“今年的木炭,价格好卖多了!”
“那是,洛阳来往的人越来越多,正缺柴火呢!”
“这冬天,能过个好日子咯!”
甚至,市集中的商贩们,等不及城门口的排队,连忙派遣人手,将没木炭抢占买下,从而囤积了不少,普通百姓半分也无。
洛阳一日间,木炭价格飞涨,每斤超过了五钱,再过两日,怕不是比拟盐价了。
洛阳府知府,乃是曾经的湖北知府李怀恩,他本是朗州刺史,被提拔为荆南知府,由于治理得当,所以又被任命为洛阳知府。
虽然洛阳只有十几个县,但其整治意义非凡,普通的知府正四品,而洛阳知府,却是从三品。
早知道,再前唐时,宰相也才正三品,如今皇帝升为从二品,副相为正三品。
换句话来说,洛阳知府的品阶,与转运使,五军都督,以及军机大臣,是等同的。
当然,如果按照五代时期的标准的,京畿府尹,就是储君的代名词。
李怀恩入唐约十载,几乎是皇后嫁入大唐,就已经为官,他可谓是皇后的老乡,为官清廉,进退有度,不卑不亢,颇为皇帝所喜。
事实上,面对洛阳木炭价格飞涨的局面,他并没有太慌张,即使属吏们一再要求。
“府君,洛阳一火难求,不知多少人被冻死,还是得打击豪商。”
通判咬着牙,连忙劝说道,他当然知道这是越权的行为,也是得罪这位知府,但没法子,洛阳如今气温骤降,一旦大范围死人,他们这些人都逃不过苛责。
洛阳距离皇帝太近,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与其被弹劾,前途尽毁,还不如直接扣押豪强,尽发木炭,这样一来还能赢了个好名声,兴许还会被皇帝知晓,否极泰来。
“张兄,莫急——”
李怀恩笑了笑,他从怀中抽出一把扇子,带着其来到了城门上,指着那一辆辆的马车道:“你看看,属于百辆的马车,看着倒是多,胆怯杯水车薪。”
“洛阳百万人,二十万户,假若每户一日所需三斤,那就是六十万斤,这样的马车,至多负载千斤,日夜不停的话,最少是六百辆。”
“而且,莫言忘了,就算是有了足够的马车,也无法收集到那么多的炭火。”
“豪商囤积,并不是主要原因,张兄,莫要一刀切,反倒是添了混乱。”
“这,这不是最方便的法子嘛!”张通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方便的很,随便定个罪,抄些钱散去,就能收买人心,的确是最简单的法子。”
李怀恩无奈地摇摇头:“你这是赌啊,这可不行。”
这里可是京城洛阳,哪个豪商背后没官宦人家的影子,不顾一切的抄家问罪,任务倒是解决了,但却得罪狠了他人,唯一的机会也只是皇帝的看重。
这不是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