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待发榜的十数天时间里,向来是读书人放浪形骇,纸醉金迷的时刻。
有些是数年辛苦,到此解脱,心里总觉得必须醇酒妇人补偿一番,才对得起自己;有些是一旦发榜,荣枯立判,那种患得患失之情,唯有看花饮酒,才能排遣;有的是千里迢迢,上京一趟,自觉如果不好好领略领略京都的风光,未免虚此一行。
倒是别说,广州城处于海上丝绸之路的开端,高丽人,倭人,大食人等各色女子,令人大开眼界,见识匪浅。
总结就是一句,借机放纵。
秦谨言,字慎之,封州人,去年闻科举,准备入考,但母亲病重,只能舍弃,今年母亲病稍好一些,于是就来应考。
但他家资也不太宽裕,三场考完后,他就直接待在客栈中,喝花酒不去,只是强行地被同科之人请去喝酒,如此才勉强而去。
这次,听闻请喝酒的,明日就是放榜之日,今次是一位礼部侍郎之子请客,这是第三波了,之前也曾参加过他举报的书会,于是今日就被宴请了。
一行人来到酒楼,各种的珍馐玉食令人胃口大开,陪酒的女子,也是宴请而来的,至于表演舞蹈声乐的歌姬,也是教坊司中有名,一场下来,上百贯都挡不住。
“诸位,考举之前,咱们有缘相识,如今,放榜之日愈近,咱们这些人中,必有高中者,若是再如这般放浪,也是难了,请饮上一杯!”
不愧是侍郎之子,说起话来,到是令人难以拒绝,秦谨言喝上一杯,也不知是苦还是酸,他心中着实慌乱,家中贫寒,这次不中,下次就不一定能再来应考了,住上一个月,加上吃食,需要三贯钱,来一趟京都,往返差不多十贯钱。
“难矣,难矣…”轻声呢喃着,秦谨言酒不醉人人自醉,菜都没吃几口,人就迷迷糊糊地快倒了,什么歌姬,在他眼里,都是红粉骷髅……
“听说了吗?那封州的张翰良,这几日大摆宴席,听闻是十拿九稳了!”
“是咧!家财万贯,听闻在封州也是有数的财主,今科得中,那家势,如热火烹油,了不得咯!”
“呸,那张翰良,就是名字好听,粘了点书气,其身粗鄙不堪,还曾将日历买回家研读,整个封州谁不知晓?”
秦谨言听此,脑袋虽然有些懵,口齿还算清楚,出言反驳道。
“这位仁兄,话不能这般说,听闻他已经承言,自己是定会中的,明日就将出榜,何来如此?”有人反驳道。
“若无些许才华,怎敢科举?天下英才,泰半在此,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剩下的他都没听清,人就直接醉倒了。
…………
第二日,午时,已然开始放榜了。
熙熙攘攘的声音络绎不绝,鞭炮声,吵闹声,贺喜声,以及各种的欢笑声,哭啼声,直与秦谨言无缘。
他躺在床榻上,头疼欲裂,耳边的声音令人痛苦,粗略的梳洗一番,就出了门,转头就见到许多失魂落魄的读书人,他们喝着酒,或埋头不语,亦或者难以抑制,踉踉跄跄的去往放榜处,再次寻求。
秦谨言也是如此,他不相信自己落榜了,一个人慢慢地走到放榜处,那里已经散去了大半人影,只有像他这般不敢相信的人,再去证实。
果然,黄绸之上,并无一个秦谨言的名字,上下往复了数遍,心中只觉的万念俱灰,心头越发的疼痛。
“不对,怎么会有张翰良的名字?他怎么会在榜上?”
“他胸无点墨,怎么会高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