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花蹲在地上批着棉袄,能看到棉袄下头只穿着肚兜和裤衩。
其他几个也跟她差不多。
袁明珠对他们家的排行不熟悉,只能数了数,七个,少了一个。
就是说窝棚里的是秦家的老太太和他们家孩子。
拿湿被子的人还没来,里头的秦家老太太却开口了,声音像是碾过石子路的轱辘:“袁家曾祖母和祖父,你们别忙活了,俺早就该死了,现在拉了一个垫背的也够本了。”
“够本了,哈哈哈!”
“哈哈哈!”
……
笑声如同深夜旷野里传来的夜枭索命般的啼叫声。
听得心里有鬼的人毛骨悚然。
心里没鬼的也心肝打颤,极为不舒坦。
有人站在了袁明珠的身后,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挡住她视线。
袁明珠刚想挣扎,闻到这人手心里的草药味。
是冬瓜皮的味。
是顾重阳。
“别看。”
按着她的头把她的一只耳朵按在他的棉袄上,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另一只耳朵。
袁明珠把他的手扒开,“曾祖父他们呢?”
“正在过来的路上。”
湿被子也拿了来。
不过已经迟了,窝棚上头的那根粗梁烧塌了,呼通一声掉下去,砸在中间那两人身上。
秦家老太太的声音止了,四周只剩下燃烧的哔啵声。
空气中浓重的味道让袁明珠有些作呕,小脸蜡黄蜡黄的。
陶氏对梁氏说:“带弟弟妹妹回去,把门拴好。”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对大家的冲击太大了,所有人都面色灰败,心里跟压着块石头一样。
想不明白多大的仇怨让做祖母的要拉着孙子做垫背的给她陪葬。
袁珍珠的上牙磕着下牙,攥着陶氏的衣袖:“我陪着曾祖母,我不回去。”
声音里带着哭腔。
回到家里家里没有大人更害怕。
大人们不能走,要留在这里收拾后事。
小孩子留在这里也不是事。
顾重阳说:“咱们去接接曾祖父吧?”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巴不得离这里远些又不用回家。
几个人手拉着手互相壮着胆往北走。
刚过一个上坡就听到了牛车的轱辘声,隐约看到一辆牛车和几条人影。
几个人奔跑过去。
围着赶车的袁弘德叽叽喳喳的喊着:“曾祖父”。
没等袁弘德问谁家着的火,车旁边走着的大壮娘就用悲痛的说:“着火的是你们家吧?”
又没等几个孩子否认,大壮娘就啧啧道:“哎哟,啧啧啧,这大过年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没伤着人吧?
不过你们家有钱,也不在乎这点,这半夜三更的出来就发了一注大财,多出来溜达几趟什么都有了,烧了也不怕,再置办就是了。”
说着还捂着嘴咯咯笑了几声。
袁弘德几个还以为真是自己家着火了,顾不上跟她置气,着急的问:“烧的哪里?烧的灶房吗?家里人都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