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珠吩咐了李管事到了日子安排人手去接货。
“不要雇外头的人手,把庄子里的人带过去卸货,活干完了一人给一吊钱的赏钱。”
雇人也用不着这么多钱,而且把人都拉过去卸货,庄子里的活都耽误了。
李管事这样想着,就往袁明珠脸上瞧过去,知道她这样有她的用意,应道:“是,小人会安排妥当,不会让人知道我们运来的是什么。”
袁明珠摇摇头:“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运的是稻米,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就是要让他们猜疑又拿不准。”
林管事这回领会了,“是,就让他们猜疑,越猜疑越觉得我们运的稻米里夹带了其它东西。”
袁明珠:“不错。”
主仆二人商议着怎么逗着对手团团转,外头禀报:“二小姐,贺先生到了。”
袁明珠:“有请。”
李管事忙告辞退了出去。
站在廊下远远的观察二小姐特意请来的人。
就见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脚上穿着草鞋,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短褐。
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儿,也是瘦骨伶仃的。
护院的头领贺五月走了过去,似乎很熟稔的跟他们说着话。
晚间回到家里,跟他妻子打听今天来的这人什么来路。
他自认为现在跟主家处得还行,太爷很信任他,但是之前做错了事,怕请来的人是替换他。
“贺先生是二小姐请来的,就住我们隔壁。”
絮絮叨叨:“中午饭那俩孩子一人吃了一大碗饭,还要吃,可不能再给吃了,吃多了撑坏肠胃。”
又让她丈夫:“你回头去问问他们还缺啥,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孙子也怪难的。”
李管事腹诽:他要真是来替换我的,到时候我才真难,你还有闲心可怜别人。
不过这话他不好意思说,应道:“我去问问。”
去了隔壁,拐弯抹角的跟贺知春打探了一番,知道人不是来顶替他的才放下心。
热情的叫了人来帮贺家爷孙铺排屋子。
夸外头给窗户糊纸的贺五月,“这孩子看着就精神,干活也利索……。”
贺知春谦虚着:“咱庄户人家人老实,没什么歪心眼子,大本事没有,就只能老实干活。”
转眼就到了运粮船到岸的日子,正巧这日袁弘德也在家,亲自带了人去码头接货。
郭恒生也在码头上,见了袁弘德带人过来,忙上前打招呼。
“袁先生,您这是……?”
袁弘德指着前头搭着跳板往下卸货的船:“从南边运了些稻子过来,正在卸货呢,您这是忙什么呢?”
一麻袋稻子得二三百斤,扛麻包的人被压得弯着脊背。
稻子颗粒小,有包装不严实的地方漏出一些稻子来,洒在地上。
有这些特点,不用说也能看出来卸的是什么东西。
有住在码头边上的人,拎着小篮子过来捡掉下来的粮食。
一个围着头巾的女人,也在捡着粮食。
突然,她看到地上落了一小粒丁香,顺着往前又捡到几粒。
丁香的颜色深,跟泥土的颜色相似,不是她看得仔细,根本不容易发现。
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能闻到馥郁的芳香,带着点微甜。
她把丁香捏在手里,四处张望了一番,果然看到其中一些人驮着的麻袋比其他人轻松。
女人拎着拦着匆匆离开码头,雇了驴车往城内去了。
晚上回到家,洗了脚躺在床上,李管事对着妻子说:“说什么‘庄户人家人老实,没什么歪心眼子,大本事没有,就只能老实干活’,差点信了他们的邪,
你是没看到,贺五月今天装的跟真的一模一样,我要是不是事先知道,都会以为他驮的那一袋就是丁香呢!”
时间倒回码头上,别人捡粮食都跟着扛麻包的力巴,只有一个女人,像是第一次来害臊,只站在一旁。
站的地方也怪微妙的,离着袁弘德不远。
袁弘德跟郭恒生说的话她都听个正着。
五月一看小姐交代的目标出现,忙跟几个力气大的护院指示,让他们都做出扛得比其他人轻松的架势。
他自己则把手伸进衣袖里,把事先缝好的暗兜戳个洞。
扛着麻袋走着,暗兜里装着的丁香随着身体的晃动掉落到地上。
那女人一路进了城,在御马街的一处宅子前停下,给了车夫脚钱,跟侧门的人打了招呼就进了院子。
“大管事,妍玉春的这批稻子里确实有猫腻。”
说着话把捡回来的那一小把丁香放到林管事面前的桌子上。
“这些是我在码头上捡到的,妍玉春的东家亲自在码头上接的这批货。”
……
她带回来的消息,让林峰觉得更紧迫了。
事实再次证明:他们根本堵不住妍玉春进货的渠道。
看似铁桶一般紧固的防线,总是能被对方撕开口子。
林峰觉得堵截进货渠道的法子已经无效了,还是得想其它方法。
问手下:“晋地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时日尚短,再等几日差不多就该来消息了。”
等待啊,会把时间拉得更显漫长,放大加深人心底的焦虑,让人越发焦躁不安。
漫长等待,并不代表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林峰把信拍在桌上。
他派往晋地的人找到了五柳村,村前的那五棵柳树依旧静静的默立在村口。
只是村子因为迁走了许多人,少了些昔日的喧嚣。
来人是装成袁家在豫地的老家人找来的。
坐在井台上跟村里人打听袁家的情况。
千里迢迢来的,寻亲不着真真是可怜,惹得村里人很是怜悯。
没提防,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提防的,都是大家知道的事,能有什么妨碍?
“他们一家子都走了,就只他家出了门的闺女还在这边,你去那边问问兴许能问到。”
“他们家几口人啊?他们家老太太前些年死了,就埋在那边山坡上,除了老太太他们家一共……,”
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一共十三口人。”
旁边人纠正:“十二口,那个最小的儿子不是他家的,人家没跟他家走。”
来人打探到确实有这么个收养了准备招赘做女婿的孩子,但是袁家走了之后那个叫袁白驹的孩子也很快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