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包括皇上在内,都以为顾重阳是闯了祸不敢回家,躲在外头去了。
苦主只是受了惊吓受伤不重,损毁的菜筐安阳侯府也已经赔了。
罪魁祸首这会也不在家。
皇上本来就没准备重罚,雷声大雨点小把人叫去打几板子就放过了,给言官们一个交代,堵住言官们的嘴。
正主没拿到,说了一句:“下兔崽子跑得倒快,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回来再收拾他。”
这事就先搁到一边了。
却说顾重阳抢了马,知道往京城去讨不了好,安阳侯不知道在途中安排多少人等着抓他呢。
他现在孤身一人,实在不宜以身涉险。
看看周围,离着汉阳公主的别苑不远,决定干脆去投奔大公主好了。
安阳侯府在这附近也也别苑,不过他不敢去,别苑里人员复杂,说不好哪个就是大胡氏的人。
而且他手臂上的伤得早些治,拖得时间久了留下后遗症就得不偿失了。
听说顾重阳负伤前来,汉阳公主紧忙过来。
大公主当年也是一员女将,也曾提刀纵马上阵杀敌,她手底下的人不管是不是大夫,都会简单医治刀剑伤。
也是巧了,这回大公主到别苑小住,随扈的人员中就有一位擅长伤科的大夫。
被公主叫来给顾重阳治伤。
等大夫的间隙,汉阳公主府的下人先帮他把衣袖剪下来。
血迹已经干涸,把衣服和皮肉粘在一起。
汉阳公主问:“什么人干的?就你一人,跟着的人呢?”
顾重阳:“我一人出来的,没想到会有人下手,不知道是什么人。”
这次确实是他疏忽大意了,没想到他们敢在人来人往的官道上杀人。
大公主又气又无奈。
待把箭头挖出来,包扎好,熬了汤药喝了,嘱咐他好好养伤。
也不知是药里加了安神止痛药材的缘故,还是这一天多逃命累着了,喝了药顾重阳就睡着了。
睡梦中一片漆黑,到处都是鬼魅的身影,有大胡氏,有安阳侯,有当日追杀他们母子的人,有一脸和煦却突然间露出獠牙的顾舟……。
他娘和他小叔带着跑啊跑,却总躲不开那些人的追踪。
突然间他娘不见了,小叔也不见了。
他独自一人,跑得一身大汗周身泥泞,跑得咽干舌燥喉咙里跟着了火一般。
汉阳公主半夜里被人叫醒,“公主,顾世子发烧了。”
又叫了大夫,抓了药熬了灌下去。
待快天明的时候,烧退下去。
换了一身穆俊辉的衣衫,顾重阳准备回城。
昨晚的梦里,那丫头又照着他的小腿给了他一脚,骂他:“你怎么这么笨,真给我丢脸。”
拉着他的手往前跑,不一会就看到一束光亮。
他们俩朝着有亮的方向跑啊跑,终于把那些魑魅魍魉抛在了身后。
她说的对,他就是太笨了,才会让对方钻了空子。
听说他伤还没好就要返城,京里情况又那么复杂,汉阳公主过来拦着他。
“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府上送了信了,你就在这儿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再回去。”
躲一躲,等皇上消气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不说皇上在气头上,就是为了给言官一个交代,也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若是往常,男孩子皮糙肉厚打就打了,现在他还伤着,再挨打不是伤上加伤?
而且现在也是现成的理由躲着。
顾重阳看一眼汉阳公主,“越是这样越不该躲着。”
说着话瞥了一眼受伤的手臂。
血已经止住了,穿上衣衫以后看不出受伤,只是绑着绷带的关系一条胳膊比另一条胳膊稍微粗一点。
不仔细看的话并不明显。
汉阳公主明白了他的意思。
点点头,“也好,不过现在还不够,再等两日。”
叫了曹公公进来,嘱咐了一番让他回京里做好安排。
接下来的几日,呈上去的折子依旧都是在弹劾顾舟父子。
事由已经不再紧紧局限于那日闹市纵马那件事,顾重阳回京以后发生在他身上的大大小小的瑕疵都被翻出来作为攻击他的把柄。
不敬嫡母,不爱护弟妹,奢靡浪费,游街走马……,尤其是跟冯郡马为抢一个妓子大打出手那事,更是被大书特书。
顾重阳被描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事情在持续发酵之时,顾重阳骑马离开汉阳公主府的别苑,跟他自己的人手汇合。
“长戟呢?”
顾重阳没有看到长戟,问道。
“长戟被夫人打了。”
大胡氏借题发挥,以没照顾好世子为由,把顾重阳身边的亲信发落了一遍。
顾重阳捏紧马鞭,未置一词,率先跑起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并不把大胡氏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长戟等人的仇,他早晚都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顾重阳回来了,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安阳侯府。
刚喝了一口茶,板凳还没坐热乎,宫里的人就到了。
“宫里来人了,刚刚进去,我亲眼看到的。”
“我也看到了。”
……
“嘘嘘嘘,小声点,出来了,出来了。”
圣上口谕,宣安阳侯世子顾重阳进宫觐见。
这件事总得给有一个了结。
顾重阳跪在大殿外,皇上没见他,只是让太监代为训诫了一番。
“……杖责二十,……。”
其它的话顾重阳都没仔细听,就只听到这句杖责二十。
他这是求仁得仁,等的就是这顿板子。
板子结结实实的打在臀股之上,一点都没放水。
挨着打顾重阳还有心情想着,这执刑之人不知道是公主的人还是安定侯的人,手也忒黑了。
说是二十板子,落下的伤只怕比三十板子打得还重,得亏皇上只让打二十板子,若是让打三十板子,他今日说不定就交代在这儿了。
攥紧的左手使得手臂上的肌肉紧绷,清晰的感受到了伤口蹦开来。
血浸出来,染红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