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子巷的宅子是机缘巧合之下才买到的,也还只是处两进的半大宅子。
本来有个倒座房,还被改成了铺子。
前院袁仲驹夫妻住着,后院里住的袁伯驹夫妻。
袁明珠要来,梁氏正是月子里不好挪动,吴氏就提出来他们挪到了后院正房后头的那排北屋里暂住几天。
听说小妹来了,大哥请他们过去,袁仲驹夫妻俩忙起身收拾妥当过去。
到了前头,袁仲驹过去跟兄弟几个议事,吴氏去了大嫂梁氏坐月子子的西次间。
见她过来,梁氏让人搬了绣墩放在床边给她坐,拉着她的手,“这两日还好吧?”
“挺好的。”
实际梁氏想问的是小妹的话没放在心上吧?
不过她是大嫂,问了有挑拨是非的嫌疑。
这事只能冷处理,待大家忘了就好了。
让人把新出生的珩哥儿抱来给吴氏抱抱,据说抱抱男婴就能生男婴。
“怎的不让四弟他们把蓁姐儿带来?”吴氏问。
“京里现在这样,还是放在家里吧!”
梁氏一脸无奈。
她的回答让吴氏默了默,她虽然不怎么出门,也知道如今京城里不太平。
各地藩王进京以后,朝堂上一日比一日剑拔弩张。
储位空悬,各方龙争虎斗。
茶馆酒肆里贩夫走卒们都在争论谁最该做储君。
“不说这些,没意思,小妹如今来了京城,你就放心吧,你生产时候有她照顾着,保准万事顺遂,我这也不方便,需要什么你跟小妹商议着,商议好了告诉我,我让人去添置。”
怕她跟小妹生了罅隙,撮合她跟小妹多走动。
吴氏笑道:“大嫂你就好好养着吧,我没多想。”
“小妹跟炸刺似的,不光挑剔我,大嫂和芸香都被挑剔了一遍,肯定事出有因。”
梁氏就跟着笑了。
两人笑得声音有些大,奶娘抱来后放在梁氏旁边的珩哥儿被吵醒了,哼哼了两声。
妯娌俩忙放低了声音。
梁氏拍着儿子哄他睡觉,吴氏在旁边坐着看着。
妯娌俩怕吵着珩哥儿,又都挂念着暖阁那边议事的结果,只安静的对坐着。
暖阁那边,袁明珠说了半路遇到邱氏之事,“春盛躲在胡庆祎隔壁偷听到,这女人乃是皇贵妃的人,这次接近我们家,明显居心不良。”
袁伯驹把家里来的信拿给他们:“你们在路上没接到消息,我们正担心你们上当呢!”
袁明珠几个把信传着看了。
袁明珠:……
“胡家的人可真是无孔不入。”
“忠义伯府的卢氏也是个狠角色啊!为了爵位,这么早就替忠义伯府选好了站队。”
“她这投靠得早的,比投靠得晚的更受重用不说,皇贵妃为了拉拢他们,也没少替她出力。
最重要的,胡家把他们当成杀手锏在用,一直替他们保密着身份,就算夺嫡失败,对他们损害也不大。”
袁仲驹冷笑,“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自以为做得隐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嘲讽的是同样自以为做得隐蔽的浦口楚家。
袁伯驹:“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说他们。”
袁仲驹才怏怏住口。
看他不再说话,袁伯驹问:“胡庆祎怎么回事?复生传了消息来说你们跟他在途中起了冲突?”
“没有,是邱氏使的苦肉计罢了。”袁明珠避重就轻道。
她已经给了那色胚教训,不日就会看出效果来。
所以不希望哥哥们再横生枝节。
万一哥哥们教训姓胡的之后他的病症出来,事情就数不清了。
她可不希望哥哥们背这口锅。
袁季驹和袁少驹看小妹这样说,也都默认了。
兄妹几个又说了说京城目前的局势,就先散了。
袁明珠去看了大嫂和小侄儿之后,回了前院。
刚到前院,郑妈妈就拿着个匣子笑眯眯地进来,“世子爷让人送来的。”
袁明珠拿着匣子,觉着重量有些轻,打开里头只一张纸。
这种纸上的内容她越看越觉得眼熟。
郑妈妈看她面色怪异,“世子爷送的什么啊?”
袁明珠:“没什么。”
把纸折起来放回匣子里,让郑妈妈收到箱笼里。
觉得顾重阳真是小心眼得很,不就是把他送的礼物还给他一回嘛,至于让人把清单再送来?
顾重阳做在箭子巷旁边的织锦坊的一处酒楼雅间里,问去送匣子回来的人:“已经送到了?”
“回世子,已经送到了,二小姐身边的郑妈妈亲自接过去了。”
顾重阳未置可否。
他只是想去看看她,只是碍于风俗,结婚头三天新人不得见面,他正好手头正在把她之前送来的东西整理了,回头要放到她的嫁妆单子里,就让人给她送去了。
见到他让人送去的单子,就相当于见到他了吧?
透过雅间的窗户,能看到一片民居,她就在其中,虽然只能看到个大概的方位,就这样看着心里也暖暖的。
长戟在身后提醒:“世子,已经很晚了,回去吧?”
回到惟志院,顾重阳召见了负责监视胡庆祎的人,“胡五回府了?伤得如何?”
“已经回到安定侯府了,回到府里就请了御医,但是伤的如何还未查到,不过……”
属下的表情有些像疑惑,但是更像吃瓜后的兴奋。
“属下拿到了他的药方,就是不知真假。”
拿了一张誊抄来的药方呈给他。
顾重阳展开看了。
他跟着袁家不少日子,大概也知道药方上的药是治疗什么病的。
人不行了?
明珠这么狠?把人打残了?
又不像!
虽然他知道袁明珠一贯够狠,胡五这样谋算她肯定得伤筋动骨。
他算计她都没落着好,一狼牙棍下去,肩膀差点没给他打废了。
但是胡五没道理不吭不哈的啊?
若是人是袁家打残的,胡五那厮不可能这么能忍,肯定得找他们的麻烦。
既然这样安静,只能说明是他自己病的,与别人无干。
猜不透真像,顾重阳只能吩咐下去让盯紧了胡五那边。
顾重阳心焦啊,恨不得马上就到迎亲当日,偏还得装成一副很抵触这门亲事的模样。
秦骅他们还在火上浇油,“我们去景园喝酒,景园新来了个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小曲唱得也十分勾魂,
结亲当晚我们就宿在城外好了,把袁家的那个丑八怪晾一晚上,肯定他就得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说完还自以为是地笑得得意。
变声期的名鸭嗓怪笑出声。
其他几个也都差不多年岁,一起哄笑着,让人如置身鸭舍一般。
只有龚琪还保持着理智,制止道:“行了,你们别跟着瞎出馊主意,起什么哄呢!”
对顾重阳说:“新妇的脸面就是你的脸面,别听他们乱说,外头笑话新媳妇,何尝不是在笑话你?”
有听过家里长辈议论的也附和道:“是啊,我娘也说,以前许是那姑娘年岁小任性了点,如今人长大了些,性情肯定会收敛很多,
复生你也不要总记着那些陈年旧事,你是男子汉,心胸宽点,不要跟个妇人斤斤计较,左右你们年纪还小,就观望两年好了,
新妇若是个好的,你就跟人家好好过日子,别折腾了,若是不好,休了就是。”
秦骅那些也知道说的是正理,不敢再跟着挑唆了。
顾重阳未置可否,只说:“我们今日去景园,去听听你们说的那小娘子的琵琶,我请客。”
秦骅他们嗷嗷叫着,簇拥着他去了。
“你现在是财主啊,你那小媳妇就是棵摇钱树,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秦骅挂在他脖子上口无遮拦道。
说完就被顾重阳卡着脖子从身上撕下来摔到后头人身上。
早想收拾他了,居然怂恿他给明珠难堪。
景园的管事一听是安阳侯世子来了,同行的还有京里一干勋贵子弟,如临大敌。
敢在景园闹事的纨绔也不是没有,但是闹过之后哪个都给乖乖认错赔偿。
过后也很长时间不敢再登门。
打了人没认错赔偿的也就他一个。
管事都以为他不会再来的,结果人家还就来了,还又带着这么多人来。
赶紧问下头:“今天晚上来的客人里头,没有谁跟这位有过节吧?”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不敢确定。
安阳侯府的这位世子,满京城好像都跟他有过节啊?那暴脾气,看谁不爽拎着拳头就打。
安定侯府和大舅子都打,还有谁是他不敢打的?
管事烦躁的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围在这儿了,该干嘛干嘛去,都给我机灵点。”
迎客的小伙计把他们一行迎进松涛苑,就看到这些人中的一人抢到顾世子前头,十分狗腿的那袖子把椅子擦干净,请了他坐下。
其他人都入座了那位也没入座,站在顾世子身后帮着又是打谁洗手又是斟茶,跟个小太监伺候皇上似的。
小二们的活都被他抢了。
顾重阳轰他:“别在我跟前转了,看着你就眼晕,赶紧坐下吧。”
秦骅才跟得到大赦一般,乐滋滋地窜到给他留好的位置上坐了。
翻身奴隶般拍着桌子,大喊着让小二把新来的琵琶女叫来。
迎客的小二出得门来,向管事禀报:“像是朝安公主府的那位秦小爷得罪了安阳侯世子,特意来摆酒认错的。”
管事放心了,只要不是特意来找茬的就行。
只是他刚把心放肚子里,松涛苑那边又闹腾起来了。
秦骅他们就是冲着新来的琵琶女来的,结果小二告诉他:“新来的素仙姑娘已经被其他客人请了,要不您换一个?绣莲姑娘的琵琶堪称京城一绝……。”
秦骅哪里是没鱼虾也行的人?
就是小二口中的绣莲一手琵琶弹得惊天地泣鬼神,他点的是素仙,也不能让人以其他人替换。
小二若是直说素仙没空,他也就不闹了,给他推荐其他人,看不起小爷怎么地?
立逼着小二:“马上把素仙给小爷叫来,不然小爷掀了你这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