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斛家的踉跄着推开围观的人群,看到路中央翻倒的马车和马车前头倒毙的马,天旋地转之后眼前发黑。
之前的希望全部破灭。
车厢上和地上的血还未干涸,都在向她述说着之前的惨烈。
她抓住一个路人,“人呢?人呢?受伤的人呢?”
周围的人看她状若疯癫,纷纷躲避,那个被她抓着的人一边挣脱一边嚷嚷:“你发什么疯,乱抓什么呢?去前边医馆了。”
说完又嘟囔道:“那么重的伤,说不定已经死了,赶着过去也不一定能见最后一面。”
这人说话难听,明斛家的却不愿在此耽搁,问明方向扭头往医馆跑过去。
倒不是她真的对大胡氏忠心耿耿,而是她一家已经上了大胡氏这条船,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可走。
安阳侯府主院的其他人还能改弦易辙转投惟志院,她一家没有可能。
她丈夫的堂弟明斗被世子杖毙在景园里,他们就算是转投世子,世子也不敢放心用他们。
她只能跟着大胡氏一条道走到黑,若是公子没了,夫人就没了翻身的倚仗,也就是他们这些人没有了翻身的倚仗。
她得去看看公子的情况,好决定接下来该如何做。
明斛家的到的时候,医馆内的抢救刚刚结束。
得知她到来,医馆掌柜的迎了出来,先是给她介绍了一番顾宪的伤情,接着话音一转:“……,我们只是小医馆,坐堂的大夫医术平平,贵府公子伤得太重,凭着敝店大夫的医术临时救助一番还行,
医者父母心,敝店也尽力施救了,若是想诊治得好,还是得请医术高明的太医院太医。”
明斛家的当然不相信这种小医馆的医术,不用他说也要去请高明的大夫。
看着躺在床上,周身包得粽子一样气若游丝的顾宪,明斛家的神色不明。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就算夫人落败,夫人身后还有安定侯府,如今还没到丧气的时候。
走出屋子深呼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让她头脑清醒。问顾宪的护卫:“派人回去禀告夫人了吗?”
这种事情谁敢隐瞒,护卫回道:“已经让人回府禀告了。”
明斛家的看看对方的人,隐隐觉得不对劲。“怎么就你们几个?其他人呢?跟着公子的几个人呢?”
看着这些人的神色,明斛家的穆然瞪大眼睛。她猜到了真像,神色由震惊瞬间转为黯淡。
咽喉发干……,失音……,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床上感觉不到生机,如破败人偶一般的顾宪,只觉眼前的一切如此可笑,荒谬。
他们这些人竟然会追随顾宪这种轻浮又没有分寸的人,赌上身家性命,当日是瞎了狗眼吧?此时恨不得自戳双目。
不过想想安定侯府,想想宫中的皇贵妃,想想十三皇子……,还有机会。
明斛家的缓缓转身,再看面前的人,仿佛已经忘记之前的问话,转了话题道:“这屋里太冷了,也太简陋,不过目前公子不宜挪动,只能在此住两日,待伤情稳定后再挪动,去跟医馆说一声,多拿些炭来,先把屋里烧暖和些。”
又吩咐了人去府里煮鸡汤,拿被褥和其它物什。
安排好这些琐事,她走出医馆,看着街上来往去箭子巷的方向看去,神色复杂。
只希望是她想多了,公子就是偶然路过此处,一切都只是巧合。
但眼前莫名浮现那日雪后初霁,袁氏披着大红五彩绣金缎面白狐皮出风斗篷,虚扶着一枝红梅站在梅树下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