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叩着雕花窗棂,卷着草木被雨水浸透的湿冷气息透过幽深的府邸。
仿佛一切是非怨怼都随着老祖宗的气息静落而消散如烟。
晋楚染虽又惊又愕,但很快面色就恢复了平静。
她心头恍然袭过一阵空虚。
北堂熠煜缓步来到晋楚染身边,一臂揽过她:“感觉如何?”
晋楚染摇一摇头。
北堂熠煜问:“那么姬氏和晋楚穆你……”话只说了一半,北堂熠煜侧目看了看晋楚染。
晋楚染悄然垂眸,轻声道:“算了。”
北堂熠煜笑了笑:“那便算了。”
随后,晋楚染侧过脸去盯住北堂熠煜:“子焕,我累了。”
北堂熠煜面泛出一抹浅浅笑意,如春花秋月般的明红流光,皎洁银葩,他随即一把抱起晋楚染径直走出信阳侯府:“咱们回家!”低磁的声音中含着一抹刚刚好的温度,让晋楚染感到安稳。
天边渐渐地亮起来,好像谁在淡青色的天畔抹了一层粉红色,在粉红色下面隐藏着无数道金光。尚未早朝,文德殿门就被缓缓打开,从外头涌进了一天一地的灿烂明光,照得殿中人在一瞬间几乎是睁不开眼睛,轩辕泽粼不禁微眯了双眼,随后静静看着北堂熠煜一步一步踏入殿中。
北堂熠煜行礼:“皇容禀!”他跪在殿中,手里端着刻了竹纹的木盘,而木盘头置着的正是包裹着晋向邺头颅的白袋以及一把匕首。
轩辕泽粼稍稍低眸看见白袋头已经变得乌黑的血迹,不免抬手一指问北堂熠煜:“安国侯这是何意?”
北堂熠煜微微垂眸道:“昨晚情况紧急,臣已经手刃了信阳侯,”说着他目光就往白袋头轻轻一扫,“这便是臣亲手斩下的信阳侯晋向邺的头颅!”说完,北堂熠煜就将木盘举过了头顶。
轩辕泽粼朝太监视了一眼:“呈来给朕看看!”
太监会意下去提了白袋过来打开呈在轩辕泽粼的面前。
随后轩辕泽粼轻轻一低眸,到底看了个清楚,不免吁出一口气问北堂熠煜:“还有什么要对朕说?”
北堂熠煜轻轻垂眸,语气郑重道:“因臣昨日之过,今早特来宫中向皇请先斩后奏之罪!昨晚一切皆是臣一人所为,只求皇不要牵累他人!安国侯府下皆是无辜!”
轩辕泽粼听言嘴角轻轻牵扯一笑,随即起身走到北堂熠煜面前来拿起木盘头的匕首左右把玩了一会儿:“朕很好奇,这把匕首到底是为你准备的,还是为朕准备的?”
北堂熠煜蹙眉:“但凭皇决断。”
轩辕泽粼低眸:“你就这么确信朕想要你的命?”说完,轩辕泽粼叹息一声,并将匕首重新放在了木盘头。
北堂熠煜不解:“皇?”
轩辕泽粼轻吁出一口气,笑了笑道:“说实话朕一直以来确实不下十次想过要杀了你,”说着,他又叹息,看住北堂熠煜,“但朕终究没有动手,你可晓得为什么?”
北堂熠煜凝眉:“臣不知。”
轩辕泽粼笑哼道:“因为朕一想到杀了你之后,染染必然会伤心,朕就无法对你痛下杀手,朕不是心疼你,”说着,轩辕泽粼就又低眸看了看北堂熠煜,“朕是不想看见染染伤心,”轩辕泽粼顿了顿,又轻叹道,“所以朕不会杀你,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北堂熠煜低眸。
原来晋楚染而今已经成为了他在轩辕泽粼这边的一道护身符。
但北堂熠煜还是淡淡道:“可皇却无法保证日后不会。”
因为北堂熠煜知道,之所以轩辕泽粼现在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还觊觎着晋楚染。
轩辕泽粼心里还爱着晋楚染。
但若是日后一旦轩辕泽粼走了出来,收回了对晋楚染的感情,那么他和晋楚染就将会成为轩辕泽粼的眼中一根刺,一粒沙。
轩辕泽粼听言静静视住北堂熠煜:“朕知道你心中所想,朕的确无法保证,日后如何,不仅是朕不敢说,你,也一样不敢说。”
北堂熠煜道:“待得轩辕大胜之日,诸司正使凯旋,臣便归还手中虎符,永不再朝议政。”
轩辕泽粼皱眉道:“你这是不信任朕?”
北堂熠煜却道:“不!与皇无关!”
“那是为什么?”
“臣如今所求不过只是软玉温香抱满怀,春至人间弄花色罢了!”
“你当真能舍得下而今手中的九州帷幄以及江山半壁?”
“九州帷幄也好,江山半壁也罢,都是皇的。可臣亦有三千繁华未历,云霞高月未看,风调虫声未听。”
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