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番言语,其实就是说给靖之听得。靖之虽然心中了然,却也不发一言。殷纣璃见靖之沉默,便觉得时机已到。他前轻轻拍了拍蒙哥纳的手,轻声道:“此等事大王言的唐突,额驸一时间难以接受亦可理解。臣妾见大王心绪不佳,不如先入内廷暂歇。额驸这边,臣妾自有劝说罢了。”
蒙哥纳点头,言道:“既如此,此事便由爱妃做主了。”
一语出口,便踱步甩袖退入了内廷。大殿之中,便仅仅只剩下了靖之和殷纣璃两个人。
蒙哥纳既去,靖之便更加不敢抬头窥伺殷纣璃。
殷纣璃前番闻得靖之为蒙丹设计,早就对他倾慕已久。自打自己入得内廷当了王妃,这还是第一次见过靖之。但见靖之五官俊朗、眉清目秀,心中不免以为所动。暗道:“早听闻额驸靖之才高而深谋,却不想其人竟然这般年轻且如此美貌俊秀。无怪于曾经十公主为了他不惜多番请求先王,如今见其相貌,这是公主倒是好福气的。”
她心有所思,不觉盯着靖之一番窥伺。靖之被看得毛了,急忙叩首向殷纣璃再行礼数。
殷纣璃缓过神来,不禁面带笑容。
“臣妾为大王妻,便与额驸如同自家人一样。今大王已去,额驸无需对我一个妇人如此礼敬。”
于是亲自搬来座位,便要搀扶靖之起身。
靖之身子一颤,急忙谢过并且自起。而面对殷纣璃的倾世容貌,此时的靖之也不禁为之心动。
殷纣璃道:“自家人且不说两家之话,臣妾虽然是一妇人,但今也有肺腑之言,望额驸垂听。”
靖之拱手,以表礼敬。
殷纣璃道:“自古历朝,王权为先。身为人臣,便当以王命是尊。诸如臣者,皆侍于王。而王用臣道,无过于亲信最著。今额驸所以相侍国政,不过国政才高且待额驸有知遇之恩罢了。然而今大王所以用额驸,一者额驸高才,其二便是额驸与十公主联姻堪为王室心腹。若额驸今对大王见用而不从,额驸虽然对得起大国政,但却与十公主如何交代?正所谓旧恩虽是难舍,但毕竟血脉至亲相连。便是砸断了骨头,却是连着筋的。大国政曾经待额驸情谊深厚,然而这样的情谊大王也能给予。额驸若心向大王,便可为国中第一权臣。若取道而依附国政,不过国政驾前一臣而已。且君既为额驸、又为权臣,便理当忠君爱国,以此便为己任。从公而论,当心向大王。于私来讲,应该对得起公主。故而如今取舍怎样,相信额驸心中自有斟酌。”
殷纣璃一番言语,可谓一语中的。靖之细思,不觉有所顿悟。
蒙丹曾经所以加封自己,说起来也是为了他当时能够身居国政之位,以此获得总览朝中军政要权的高位而已。且虽然待自己深厚,但无过于限制并且欣赏自己的才华罢了。
曾经自己想要和十公主昊阳远离京师便发西北从而尽取自由之道,最终也是蒙丹利用职权绊住了自己的脚步。如今蒙丹失势,而殷纣璃一番言语无疑能够证明她的才干。有她这样的女中强人留在蒙哥纳的身边,料想蒙丹日后恐无再进之日。更兼如今王命令自己任职国政,如果自己拒绝,那么怕是不等蒙丹猜疑自己,自己就要面临大难了。而殷纣璃此时虽然名义是劝慰自己,但其实也和自己下达最后的通牒没有什么两样。
她和蒙哥纳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的戏码,靖之心中早已明了。但是即便明了了,如今自己又能如何?说起来,自己不过王权驾前一臣。殷纣璃说自己是血脉至亲尚可,若是不认,分分钟便能够取了自己的性命。自己性命是小,若以此牵连到十公主便是大事了。
单就审时度势而论,此番自己如果再继续执着下去,便和尽愚忠没有半点儿的区别。以殷纣璃和蒙哥纳此番用意的决策来讲,他们能用自己那是最好。若自己不能为他们所用,那他们便是毁了自己也断然不会让自己继续相助蒙丹的。此番任职,就是最好的由头。自己答应了,便可身居高位。自己不答应,那对方便可以抗拒王命为由,直接对自己动手了。
这正是“心中虽有忠杰义,奈何时势不由人”。预知靖之最终决策怎样,又与蒙丹情谊该当若何?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