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言罢,秦会之久久不语。
他也不想与流民牵扯太甚,毕竟那么多流民困居堤北,朝廷上下严防死守,更是派出禁军厢兵坐镇,只为预防生出乱子。
同僚忽然说道:“差点忘了,今岁苦寒账上炭补还有些许余额,稍后我便差人送到会之兄府上,如何?”
这是给好处了!
秦会之立马想起昨日妻子忧虑的眼神,与其被亲友嘲笑痛不欲生,索性接了这桩事情,冒险走一遭堤北便是。
于是两人愉快地达成交易,秦会之承诺明日便亲赴堤北会见同僚长辈,设法协助招募学堂先生。
自太学回府,家中已经一团和气,到了后院,王氏喜滋滋迎上前来。
“相公,太学差人送来炭补,足足三十贯,这次可是真真解了妾身之难呢!”
秦会之微微一笑,三十贯不多不少,正是人情客往中拿得出手的额度,同僚是个人精,这份报酬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夫妻二人回到房中,秦会之将始末原委一一说明,王氏才恍然大悟。
“妾身就说这钱来得蹊跷,已是初春怎会再有炭补……相公,这桩事情想来也颇为棘手,若是出了差错牵连于你可就得不偿失,不如退回去吧?”
秦会之摆摆手:“且不说开办学堂教书育人是大善事,单说出尔反尔无故退钱,无异于打人脸面,日后传扬开,为夫又当如何自处?夫人呐,且把心放宽,明日去过之后见了那人长辈,打听清楚再做计较就是。”
是夜,解决了燃眉之急的二人倒是安稳,一觉睡到天明。
秦会之坐上雇来的马车,在王氏的叮嘱中直奔河堤之北。
浮桥大营,秦会之见到开封府吏员吕通,还有昨日接到消息在此等候的司马横如。
开办学堂启蒙稚童,是秉承圣人意志,于国于民都有无尚功德。
这是朝野共识!
因而,韩逍遥决意筹办韩记学堂教育流民子弟,如此惠而不费之事,吕通得知后自然不会错过。
三人便在吕通的公舍洽谈相关事宜。
“不知司马前辈缘何在堤北筹办学堂?教授流民稚童?晚辈以为夏初时节,盘踞于此的流民或可返乡……”秦会之率先抛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作为吏员只能坐于下方的吕通微微颔首,这也是他弄不明白的地方。
韩逍遥是钱多了没地方花么?现在全天下无数的贫家子都求教无门,你却在这杂草滩上教授朝不保夕的苦哈哈?几个月时间又有什么用哦?
按照常理,这些流民经过朝廷的各种策略,最终在夏季之前就会逐渐消散,三四个月的时间操办学堂可谓事倍功半。
不,或许连一成的功绩都不会有。
通过言谈举止,秦会之也确认过司马横如不是愚傻之辈,这就很让人费解。
司马横如看着外形英朗的秦会之,心里总算找到一点安慰。
你以为当初我就没有这么想过吗?可是,我被说服了啊!
“朝闻道,夕死可矣!”
司马横如轻声却字正腔圆地说道。
DUANG!
宛如洪钟大吕在耳畔炸响,秦会之当即惊愕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