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宗望对韩逍遥有了兴趣,兀术表情严肃起来。
这次走马观花宋朝君臣,余者了了,唯韩氏子鹤立鸡群令他印象深刻。
金国使团抵达东京时,东京城文武官员竞相邀约,多为示好,亦有宣扬宋朝的财富与文明,最奇怪的是居然有人暗示燕云不臣,言语间有携手打压之意。
故而,没费多大功夫,兀术便打听清楚韩逍遥其人其事,尤其是镇迁移时,打出“为国戍边”的口号令他格外留心。
东京人人都说镇厉害,南朝效仿镇编练的新军他也见识过,确实不同凡响,与此前禁军判若两人,但新军主将却坦言:最多比得上镇六七成。
到了燕京,观摩过炮兵演习,体验过望远镜的便利,他对于镇实力的认知更深了一层。
论及工商民生,虽然韩记商会富有千万,但百废待兴的燕京民众就差得远了,虽然韩逍遥推出一系列利好的政策,但民间恢复元气需要相当一段时间,与繁华富饶的东京天差地别。
燕京的官员们出现了分裂,至少镇与燕云管委会凌驾于朝廷委派的文官武将之上,诸如王安中之流根本不可能与之同心同德,而且,韩逍遥麾下,军方势力太过强大,文官缺乏出色的人才。
耐心听着兀术的讲述,宗望淡淡地笑道:“如此人物,倒也有趣!”
兀术却摇摇头,看看附近的守卫,低声说道:“无论东京燕京,哪怕张觉这个叛逆,或多或少对俺们都有敬畏之心,唯独此子”
“他不害怕?”宗望有些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有的人天生傻大胆,有的人无知无畏,个别宋人害怕与否并不影响他的决策。
“不!”兀术摇摇头,说道:“当时他看着俺的眼神是厌恶,嗯是嫌弃,没错,就像俺们看蚊蝇那般”
作为金军的化身,宗望不仅身先士卒智勇双全,遇事沉稳也为金军上下称道,再急再难的情况都能从容应对,甚至往往出其不意地扭转局面。
但兀术最后寥寥数语,却让他霍然睁大了双眼。
女真崛起于按出虎水,阿骨打雄才大略,麾下猛将个个如同开挂一般,顷刻间覆灭百万铁骑的辽国,“满万不可敌”的霸气令所有人瑟瑟发抖。
作为出类拔萃的完颜宗望,向来是戏虐地俯视天下,突然听到韩逍遥的态度,令他的肾上腺素瞬间飙升。
甚至,他能感受到浑身颤栗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自幼生长于白山黑水中的宗望,从恶劣的环境学会了两个字。
征服!
征服所有艰难险阻!
女真人的祖祖辈辈们,在密林荒蛮中,猎熊擒虎茹毛饮血地过活,每到大雪封山之际,宗望见过太多太多的族人,活活饿死冻死。
但,比恶劣环境更残酷的是契丹人,无穷无尽甚至是变本加厉的压榨与勒索,令铁打的女真男儿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
直到有一天,自己的父亲,女真人的领袖阿骨打,在混同江的头鱼宴上,公然拒绝了天祚帝耶律延禧要其跳舞的命令。
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女真踏上了反抗辽国的征程。
克服了最初的紧张与惶恐,女真人突然发现,辽国金碧辉煌的外壳下,充斥着贪腐堕落,军心民心涣散,很多辽军一触即溃。
于是,仅仅三年后,两万女真人在护步达岗击溃百万辽军主力,辽国自此一蹶不振。
至于南面的大宋,二十万最精锐的禁军,却被辽国几万残兵败将杀的溃败数百里,女真高层乃至完颜宗望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