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呢?”
“她在白安也没什么营生,日常开销都从赵建军那里拿,很少跟外人打交道。唯一相熟的邻居,今早又让她打了电话,就说回老家住段时间,请人家帮忙看下房子……”
温谅仿佛听说书一般,声线没有丝毫的波澜,淡淡道:“所以呢?”
安保卿到现在也不知温谅的具体打算,昨晚毒蛇请示他要不人先抓回来,他犹豫了下,觉得温谅既然要找人,不管筹划什么,最终都得把人弄到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就同意了毒蛇的提议。却没想到今日温谅的反应如此的大,不过既然做了这一步,他枭雄本性,自不会怨天尤人,低声道:“就算她从此不露面,也没有任何的麻烦!”
温谅没有再说话,静静的站在门外,这一刻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者在犹豫,或者在自责,甚或在一字字的逼问自己的良心和人性,但最终还是化成尘烟,于眼眸中消逝不见。
既然踏出这一步,就不必再回头!
安保卿掀开铁盖,透过狭小的洞口,温谅第一次看到这个为赵建军隐居于白安县,并偷偷孕育了后代的女子。
散乱的头发,慌张的眼神,一张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平凡之极的女人,不美丽,不高贵,甚至显得有些粗糙。
可不管赵建军如何罪大恶极,她,毕竟还是一个刚满一周岁的小孩的母亲!
透过半敞开的衣襟,温谅能看到一个婴儿靠在她怀中,嘴里含着乳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吸吮着,紧紧闭合的眼睛还看不到人世间太多的险恶,所以他睡的安详。
女人的双手却死死的抱紧了孩子,蜷缩在床头,显然被这一番遭遇吓破了胆,一听到铁盖掀开的声音,身子猛的一抖,抬头看了过来。
目光微触!
仓皇,忐忑,不安,绝望,哀求,痛苦,迷茫,温谅从没想过能从一个人的眼中看到这么多种情绪,女人已从床上滚了下来,抱着孩子冲到门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婴儿从睡梦中惊醒,小嘴一张嚎啕大哭起来。
“求求你们,要钱我给你们,我家里还有几万块,都给你们,别伤害我的孩子,求求你了……”
世间最刺痛人心者,莫过于一个母亲的悲泣,温谅转身就走,安保卿忙放下铁盖,女人的声音顿时被隔绝在那个小小的屋子里,再无所闻!
站在院中,郊外的寒风吹的黑色风衣烈烈作响,温谅的身子颀长,在地上拉出一个长长的倒影。
有光,就有暗!
他不是坏人,却也从不是一个好人!
紧了紧领口,头也不回的道:“别难为她,好生照看!”走出几步,温谅突然回头,墨镜下的脸庞透着一种莫名的神秘。
“九哥,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该我们商量的事,你不要自作主张!”
安保卿心口一凛,重重点了点头!
刚到市区,温谅就借故下了车,安保卿知道两人间终于有了嫌隙,又赶回郊外,将毒蛇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接着仔细吩咐他好生看着女人,伙食上最好的,牛奶,奶粉什么的供应充足,尤其不要吓到她,告诉她咱们没有恶意。末了又想了想,让人买了台电视和录像机送了过来,避免呆在里面胡思乱想,一时气闷做了傻事。
办完这一切,安保卿可谓将温谅那“别难为她,好生照看”的八字批示落实的扎实到位,连毒蛇都暗暗腹诽:这哪里是犯人,分明是来度假休闲……
在市区的人潮中溜达了许久,嘈杂的都市,纷扰的红尘,街道上汽车的喇叭声都让温谅感觉到一点生气,完全不同于郊外那个院子的阴森的无情。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遮盖了天幕,华灯点燃了人间,温谅打的来到司雅静父母家的楼下,自从跟潘国飞闹翻之后,她一直住在这里。
温谅没有上去,只是靠在满是污水的小道边的一根电线杆上,他是不抽烟的人,此刻却想点燃一支烟,眺望着四楼窗户里的灯光,像一个初恋的少年一样,期待梦中人的倩影映在窗帘上。
有时候,人真的很容易满足!
司雅静将熟睡的图图放到床上,又陪年迈的父母说了会话,二老伤心女儿的遭遇,这几日都是强撑着身体来安慰她,坐了一会就累了去睡。司雅静收拾着客厅,脑海不知怎的突然浮现温谅的身影,转过头看了看窗外,天已黑的透了,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刚回家,还是在外面?
不知他,有没有……有没有在想我……
一念至此,司雅静顿觉脸蛋火烫烫的,心神愈发的不宁,直起身发了会愣,扔下手中的抹布,慢慢踱到了窗边。
一个男孩的身影如此清晰的映入她的眼帘,见她探头出来,还扬起手挥了挥,温和的脸,淡淡的笑,司雅静的心口猛的跳动,转身就往楼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