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心里那一根紧绷的弦就霍然断了,身为二姐的吴叶虽然向来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从来不拘小节,但是就算是她,也发现了最近吴家下那有些诡异的气氛。这种气氛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就是让人身处其中怎么也觉得不自在。她常常在想,这是不是所谓的心理年龄和年龄一起一起变化而导致的自我感知变化?十岁的孩童和十五岁的少年比起来,他所见世界的眼界,还有对环境的认识都会产生变化。那对于他们来说,是不是这种变化?为什么家里弥漫着一种紧张、压迫的气息?为什么吴月总是不愿意在家里待了?又为什么吴雪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变得神情冷淡?
当今晚,她为了准备庆典所相关的事宜和物品,而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可是到了夜晚也还是静不下心来。她惴惴不安地步入中庭,却见到白天和她一起出门的吴笑也还未眠,她似乎也是忧心忡忡的,微微颔首想着什么。也许,在某一个时刻开始,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同了。至于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样微妙的变化,她们还没有弄明白。直到她见到吴雪和吴濯,吴叶那一刻才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一种悲剧是从人际关系迸裂开始的。他们都笼罩在极度的不安之中,没有人能逃得过。
此刻,就算是吴叶,也听到了心里那一根弦断裂的声音,导火索从吴月的神秘失踪开始。而当她看见吴雪若有所思但是又哑口无言的纠结模样,久经憋闷的心绪忽而止忍不住,她将脸搭在吴雪肩膀,无声的哭泣着,身子在竭力克制的哭声中微微颤抖。或许令人遗憾的是,现如今的吴雪想不到某种可用的办法,来安慰吴叶,就像从前一样。他竟然失语了。过去的自己,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吴雪已经有些惘然,在吴叶轻微的哭声里神思开始变得恍惚。他们站在院子边,外面就是吴家熙熙攘攘又吵闹不安的喧哗声。山间的夜风有些凉凉的,吴叶轻微的啜泣声在风中时断时续。“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们最近都变得怪怪的,吴月一直心事重重,坐卧难安。雪儿你又开始躲避家中一切事物,就连吴濯也开始足不出户搞什么针线活……烦死了!”
吴雪静静地听着吴叶略带哭腔的呢喃,心里五味杂陈。他脑子的思绪有些混乱,一时竟然想不到什么可以安慰的话,也许他自己早已经置身事内,也成了迷惑的那一个。他拍了拍吴叶的单薄的后背,轻声道:“放心吧,现在老爹他已经发动了一切关系,一定能找到吴月姐的……”可是这么说,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和信心。“我真的好担心啊……”吴叶轻声道,“要是,要是……”她不敢再说下去了,尽管结果他们都心知肚明。没有什么比失去一个成为“习惯”的事物更难过的了。想起吴月那胸有成竹的笑脸,吴叶就泣不成声。
此刻,吴雪的心海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面对任何悲剧都没有波澜一样。那是他的姐姐,一个相处了十五年的姐姐。而当她身临险境的时候,吴雪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理波澜。他为他自己的冷无情而诧异。但是不知不觉间他心里的某块确实破碎了,悄无声息又不露痕迹。再也无法愈合。就在吴月失踪的一瞬间,吴雪就好像已经接受了这种结果。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默默接受了,或者说,习惯了失去?多么残的结果。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种感觉,他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
想到这里,吴雪的眼泪无声滑落下来,他机械地搂住吴叶的肩头,她的身体在颤抖,或许是他也在颤抖。他轻轻搂着吴叶,就像是搂住一阵风一样,他看着身边的一切,竹林、明月、溪流、群山、雾霭,还有你,好像要牢牢记住一般。他只在她耳边重复着,“没事的没事的……”这样不痛不痒的话,也许只是在安慰他自己。这一夜,他始终都没有忘记。那种真实的存在,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吴雪想着**的前因后果,但仅有的线索不足以让他给自己做一个准确的推断。先是在城中神秘失踪的二十多个人,让吴雪猜测这是一个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的人,而且他相貌不错但是算不出类拔萃。主要的就是这个夜行者的性格。据吴雪揣测,这个人性情温和寡淡,很有亲和力,可以很快就让人信服。也正是为此,他才能任何挣扎痕迹都不留的情况下带走这些人。可是对于吴月失踪的情况,吴雪却做不出什么有意义的推断。傍晚他们回家,此后再也没见过吴月。这段漫长的时间,她究竟在干什么?又遇到了什么样的突发情况呢?令吴雪很好奇的一点是,吴家山庄凤吾守卫森严,不光在附近的山道警戒亭子有人看守,就连整个山庄外围都有人把手,唯独女眷还有主家人所居住的地方没有护卫。但是要想突破这重重护卫来到山庄内部,凭那个夜行者真的可以做到吗?吴雪心想,也许那个人有着高超的轻功,可以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潜入山庄,带走吴月。可是问题又来了,他带着一个人,难道就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吗?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也许吴月根本就没有挣扎。
一想到这里,吴雪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吴叶抬起头来,问道:“你是不是冷啊,你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吴雪摇了摇头,挤出了一丝苦笑,说道:“没事的,我没事的……”吴叶将信将疑,可是她不知道吴雪不安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