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鹤云再次磨刀。
不过却无磨刀石,而是在被他一刀劈斩后露出的新鲜黄泥壁上抽擦着。
砍刀在黄土上发出“嚓嚓”的轻响,他的心也哒哒的急跳着,怎么都按压不住。
赵山豹似只大马猴般的蹲在大青石上,嘴里叼着草茎,见不得石鹤云那熊样子,鄙夷的从喉咙里压出一句话来“急啥,蜀军都没过来呢,窝那好好养神吧,打仗最少是明天的事呢,只管睡,等大战起,某再喊你。”
石鹤云也轻声回话,语气却依旧嘴硬“某刀太利了,收收刀锋不行么。”
赵山豹咧嘴一笑,没再损他,心里却想,九郎就是有本事,这“菜鸟”二字实在太贴切了,他抬头看看躺在树杈上睡觉的甲寅,心想,那位心才大,树枝都要断了,这样也能睡着。
三泉险关,易守难攻。
军师妙计,引蛇出洞。
甲寅率本部千名步兵负责埋伏断后,他自己在左翼与山越营和血杀营搭班子,花枪则与赵彦守在右翼山谷。他们带足干粮,半夜出发,悄悄的进山,埋伏在城西三十里处的山坳里。
有惯行山路的山越营抹消迹痕,神不知,鬼不觉,只是爽了饥渴难耐的蚊子,四面八方的疯涌过来。
甲寅受不了那嗡嗡的吵闹,飞纵上树,仗着身手好,硬是窜到树梢最高处,有山风徐徐,树梢轻摇,这才惬意了。
他是领导有特权,其它人却只能老老实实的窝在草丛里,打蚊子都要轻按,怕出声响。
一声“布谷”在对面的山腰上响起。
甲寅微微睁眼,摊着手往下轻压,示意继续养神,这是蜀军来了,大战未起,不急。
赵文亮很急。
这位才满十八岁的将门虎子骑白马,提长枪,满心满意的以同乡名将、蜀汉大将军姜维为榜样,可王帅却把这“当世伯约”的美誉给了全师雄,是可忍,孰不可忍,当时的他脸都黑紫了。
他不敢腹诽主帅,却把怨气撒在他爹身上,吃饭时故意大声的吧叽着嘴,如猪拱食,气的赵崇韬飞筷拍桌,赵文亮这才心里舒畅了一些。
他打心底里有些鄙视其父的行径。
其祖讳廷隐,本为铁枪王彦章帐下亲卫,武技曾得铁枪王亲授,当年军中比武,曾单手执枪连破六将,威震全军。
后来王彦章兵败身亡,孟知祥颇费了一番工夫,才将这位猛将收服,成为帐下的第一条无双战将,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赵崇韬继承了其父的武学,但又深受蜀中文士的影响,举止间渐失武人之刚毅,这让年轻气盛的赵文亮十分不满。
这次出征,赵文亮卯足了劲,誓要斩将夺旗回,与全师雄争一争“当世伯约”的名号。
……
西县。
城头空旷,唯有战旗无力的随风飘动,却看不到几个士卒。
城门洞开,几位老兵装模作样的拖着扫帚,仿佛当年的空城计。
可惜,木云坚决不接受秦越的恶搞,羞恼的拂袖抗议,秦越这才罢了让其扮演诸葛亮的心思,唉,唱词都改好了“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菊花王发来的兵……”
又或者来一首“菊花残,满地伤?”
王昭远不知自己有了新的雅号,他正强撑着精神快马行军。他虽有满腔雄心,但多年安逸的生活使他习惯了享受,实在受不了这行军之苦。
然而,事关胜负,他再洒脱,也不敢以军事为游戏,是以强撑着也要跟上。
十里一停,五里一歇,行军两日,西县城廓终于遥遥在望。
蜀军于城外十里处列阵安营,城中周军按兵不动,任凭蜀军顺顺利利的扎好营盘,安安生生的好歇了一夜。
次日卯时用饭,辰时出兵,蜀军轰隆隆的开到城外三里处列好阵势。王昭远稍事休息,取过竹筒,喝下半罐早备好的参茶,这才抖擞精神在亲卫扶携下登上望车,未几,王昭远冷笑着下了车,对赵崇韬道“监军也看看,能看出名堂否。”
赵崇韬闻言登车一望,但见城门洞开,城头上兵卒稀少,城外木寨也仿佛是空营……城内城外诡异的安静,除左翼的木寨看上去略显阴黑外,从己方阵线到城门,空空荡荡,平平整整,一切都在烈日的暴晒下,热气蒸腾。
“空城计?”
王昭远哈哈大笑“无知小儿,也敢玩计,在绝对实力前,一切都是泥老虎,全师雄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