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谷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冷哼道“酒喝高了吧。老夫大小百余战,早将死生置于身外,何来怕死之说,老夫只怕这才安定下来的日子,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中,朝中换天子,关田舍夫何事?这战事一开打,受苦的,还不是老百姓。”
“可……可这是先帝历尽艰辛打下来的呀,怎能便宜一介武夫!”
“王文伯早劝过此人不可用,先帝不听,此乃自食其果。”
王著长叹一口气,悲声道“先帝雄才伟略,再猛的狮虎也得在他脚下伏着,可少帝还是个孩童,哪能驾御恶狼。”
“别在老夫面前装,你又不是戏伶。”
李谷继续翻着白眼“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老夫自会判断。”
王著摸摸鼻子,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你早打定主意了,某的主意很简单,你站起来发个声,然后,那秦小狐狸肯定会埋头去做。”
“确定?”
“确定。不信的话,把秦九叫来,看看他打什么算盘,如何?”
……
秦越没有带算盘来,而是带着一副巨大的舆图,直接在地板上一铺。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知道,不接诏者,除死里逃生的韩通外,唯有李筠与李重进,其它人不论是不情不愿还是欢天喜地,又或者被逼无耐,都会捏着鼻子认下新天子,向宋九重行臣服之礼。”
“为何是他俩,张永德与向拱呢?还有王彦超呢?”(避周帝宗训讳,向训改名为拱)
“他们我不知原由,但定会接诏。”
王著与李谷互看了一眼,轻咳一声问道“你带舆图来,想说什么?”
秦越指指滁州,又指指扬州,沉声道“两位李帅,一在南,一在北,仅凭一镇之力,敌不过宋九重的十万禁军。”
“你想救他们?”
“不,我想救的,不是他俩,而是等若在囚笼里的少帝,七岁的娃娃,该有快乐的童年,而不是度日如年,李相,小子等您发话。”
李谷蹲下去,手抚着舆图,轻轻的,柔柔的,一如欣抚美人的肌肤,良久,再起身,有水珠滴下,顺着花白的胡子滑落,堪堪落在汴梁的地标上。
“谋权纂位,天地不容。”
李谷重重一顿拐杖,对秦越郑重问道“秦轻云,若让你发兵讨伐,胜算几何?”
秦越见李谷问话了,却没立时回答,而是抄起茶壶自斟了两杯茶喝了,这才说道“若就益州这点兵马,都出不了川,韩令坤估计也会接诏,王审琦更不用说了,他与宋九重是结拜兄弟。”
“至于曹国华,我打破脑袋也想不通,他父亲怎么就掺与到这等阴私事上了,先帝待国华他真的亲如子侄呐。”
王著冷笑道“父是父,子是子,先帝眼里掺不进一粒少子,所以,曹芸这么多年,一直在镇州当他的兵马都指挥使,而曹彬却能步步高升。”
“为何?”
“因为当年……此事说了无益,你不知道为好,你是说利州也会奉诏?”
秦越摇头苦笑“我与曹国华搭档最久,这人我最清楚不过,若是他父亲来信,他无言推脱。所以,我若是发兵勤王,兵马还未出城,便是四面合围之境。”
“如此说来,你也要接诏?”
“不。”
秦越涩声苦笑“虽千万人吾往也,不过小子力单势薄,若得李相与王观察的帮助,此事才有胜算。”
“怎么说。”
“这世上,从来跟风者众,敢当先者少。虽说依我的浅见,各方镇都会接诏称臣,但更多的还是在做着两手打算,一边称臣,一边做着举义的准备,如果,李相您能振臂高呼,一定会有更多的方镇响应……”
“老夫有这本事,不如直接劝那宋九重自缚请罪。”
“您只需代表西川二十八州表个态,其它人自然就会从观望到行动,毕竟,还是有不少节帅对宋九重没有好感的,比如汉中的王彦超。”
“所以,小子想请李相揽总,王观察襄助,小子附骥尾。”秦越对两人深礼一礼,诚恳的道“打仗的事,我来,其它的事,请李相挂帅。”
李谷苦笑道“你这是,要把老夫架火上烤呐。”
秦越嘻哈一笑“谁让李相您一言九鼎,胜过雄兵百万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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