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郎?”
听到母亲轻声的呼唤,宋九重终于忍不住浊泪涌出,这称呼,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二十年?还是二十五年?
曾经,他也是母亲的心头肉呐。
大兄夭折后,他一度是母亲怀里的宝,直到三郎出生。
那一段儿童时光,是他最宝贵的记忆,以至于长大后,易一字以为字,只为记念心中的美好。
“玄郎?”
母亲的再次叫唤,迫的宋九重抬起头来,却无言以对,自己才三十五呐,风华正茂,却要自己安排身后事,有这样当母亲的么!
更何况,自己有儿子,德昭也已十岁了。
“玄郎,娘知道,这样做,委屈你,可你要想想,先世宗又怎会想到自己会英年早逝?大好江山缘何一日而崩?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娘就要去见你父亲了,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娘之所思,皆为我宋氏福祚,非如此,皇位怎能代代相传。”
宋九重终于知道赵普伺在一旁的目的了,这位认了亲的世侄,不仅父亲在世时信任,母亲也十分信任,他看了看一脸悲切的三弟,一脸懵懂的四弟,一脸惶然的赵普,心中暗嘲,自己这个当儿子的,更像是外人。
宋炅见二兄脸阴如炭,心中大惧,忙道:“母亲糊涂了,皇兄勿以为意。”
“娘没糊涂,脑子清楚的很,玄郎,玄郎……”
母亲的再一次呼唤彻底激发了宋九重心头的戾气,他松开手,后退一步,起身,傲然而立,冷然的在三弟身扫了一起,沉声道:“好,母亲只管放心,兄终弟及,保我大宋江山……万,万,年。”
次日,皇太后崩于滋德殿,宋九重停朝十日,群臣再三请听政,方见百官于紫宸殿门。
……
比起宋九重的憋屈,秦越的烦恼便不是烦恼。
他的烦恼是自找的。
班师回益州,他却与甲寅一起脱离了大部队,以巡视为由,一路走走停停,宋九重都回京了,他还在合州闲逛,没奈何快马一天三趟的急催,这才不情不愿的踏归途。
还是半夜悄悄的坐吊篮进的城。
甲寅觉着秦越矫情,说:“风风光光的回城多好,万众欢呼,鲜花香帕乱掷,想想就带劲。”
“有愧,既然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便战略转移。”
“逃兵就逃兵,别以为换个名词就好听了,对了,我就搞不明白了,你这当事人不急,那些士绅文人怎么个个急吼吼的抢着劝进表呢,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么。”
秦越笑笑:“那是军权都在我们手里,眼下益州全境皆为军管,损着别人的利益了。”
“你当了皇帝他们就有好处了?”
“当然,朝廷一设,六部一建,九卿一立,要增多少官位出来,再说了,将士们浴血奋战,我若登了基,要封赏吧,封了武的就不能丢下文的,文武即济嘛,如此一来,大家都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可这事,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对百姓又有什么好处?徒增负担,再说了,我当总督,还不是一样令出如山,人还自由,所以,还是军管好,简单,高效。”
甲寅吖吖呸的胡乱咒骂了一句,这才笑道:“早说,害我都在琢摸是不是也要写劝进表了。”
秦越没好气的抽他一鞭子,笑道:“到家了,多想想怎么与弟妹交待吧。”
甲寅扭回头看了眼顾明楼,大咧咧的道:“交待啥,我媳妇,就是她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