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王府的正房内,李珣一边怪异的扭动着,一边全身上下狂挠。
痒!太痒了!
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痒过,身上都挠出了血,但丝毫解决不了问题。
昨天,李珣被卢小闲捉弄,回府后越想越气。
他悄悄安排手下,深夜潜入张猛家,打算将卢小闲绑来,好好羞辱一番,也好出口恶气。
手下离开没多久,李珣感觉浑身开始发痒。当时,他并未在意。可后来身上越来越痒,这才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妙。
三更时分,派去张猛家的手下狼狈返回,不仅没有得手而且还受了伤。李珣没想到,卢小闲竟然早有防备。虽心有不甘,但他顾不得再去报复了,只顾着浑身上下的挠痒。
李珣的异常举止,惊动了王府的四位老仆。他们见多识广,听了李珣的讲述,断定是卢小闲做了手脚。
解铃还须系铃人,独腿老仆建议,去求卢小闲来解决。
李珣碍于面子坚决不同意,后来实在熬不住了,便默许了独腿老仆的请求。
此刻,李珣见卢小闲进屋来,他极力想保持应有的尊严,但扭曲的脸还是出卖了他。
瞅着奇痒难耐的李珣,卢小闲不由回想起在望云山,他被缺德鬼用痒痒粉折腾时的情形。
看来,痒痒粉还真是个不错的东西。
这一瞬间,卢小闲有些同情李珣了。
李珣从皇族身份骤成流放之人,巨大的身份反差让他变得异常敏感。
当年卢小闲从后世穿越到今朝,现实的差异和未来的恐惧,也曾让他惶恐无助。
从这个角度说,李珣与卢小闲同属天涯沦落人。
天涯沦落人何苦为难天涯沦落人,李珣与卢小闲无冤无仇,卢小闲只想教训教训他。既然他认栽了,卢小闲便不再计较。
很快,卢小闲复制了一遍活烤叫花鸡的解痒程序,李珣终于止了痒。
按李珣的性格,遭如此羞辱肯定会暴跳如雷,谁知他不仅没有发怒,还主动向卢小闲道了谢。
缺德鬼曾经教导过卢小闲为人处世,与人相处,片刻之间看透人心极为重要。要从对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入手,不仅要用眼睛看,还要用心去辨别,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假象所蒙蔽。
卢小闲察言观色,心中明白,李珣此刻心理已经发生了变化。
果然,李珣更完衣后,客气的对卢小闲道“卢公子,咱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想留你吃顿午饭,不知能否赏脸?”
李珣一脸的真诚,让卢小闲无法拒绝。
很快,一桌菜便摆上了桌,虽然算不上丰盛,可在偏僻的苦水村,也着实不易了。
更难得的是,李珣将自己珍藏已久的一坛好酒,也搬了出来。
酒过三巡,卢小闲向陪坐的四位残仆问道“几位老人家,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一定上过战场,是在死人堆里滚过的吧?”
之前,卢小闲刚见他们四人时,就觉得他们身上有股杀气。这种杀气不同于江湖人身上的那种斗狠之气,而是经过生与死、血与火淬炼,才会留下的那种深深的烙印。
听了卢小闲的问话,四人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独腿老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卢公子好眼力,我们四人从过军,的确在死人堆里滚过,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们都成老朽了。
卢小闲细问,这才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四人当年是陇右道廓州折冲府的府兵,同属大唐右武卫军。他们从军二十余年,先后参加过唐灭西突厥之战、吐谷浑之战、大非川之战、青海之战、河源之战等大小数十次战役,可谓是历经血战,百死余生。
在最后一场血战中,同一旅的兄弟全部阵亡,只剩下他们四人活着,但也身负重伤。
当时,许王李素节奉诏随军出征,觉得他们可怜,战后便将四人收为家仆。四人感念许王的恩情,从此尽心竭力辅主报恩,整整十八年没有任何动摇。
后来,李素节被武则天陷害至死,其长子李珣被流放岭南。树倒猢狲散,许王王府中奴婢下人各奔东西,唯独四名残仆忠心耿耿,毫不犹豫跟随李珣来到万里之遥的苦水村。
听了独腿老人的一番话,卢小闲对他们不由肃然起敬。
他起身向四人一恭道“四位老人家,你们是国家的功臣,是大唐的英雄,请受我一拜!”
四位残仆在许王府多年,后来跟随李珣,对此李珣早已习惯,但却从未问过他们的身世。今日还是头一回知道,四人竟然还有如此一番经历。
见卢小闲对四位残仆如此尊重,想想自己平日的所做所为,李珣脸上不由一红。
卢小闲是王府的客人,他郑重其事的举动,让四名残仆有些慌乱,四人赶忙起身,向卢小闲回礼。
“不敢当,不敢当!”独腿老仆眼睛有些湿润,“卢公子折煞我们了,您快快请坐!”
再次坐定后,独腿老仆恳切的看向卢小闲“卢公子,老朽看的出,您年纪虽小,却是高人。老主人被人构陷已经离世,而少主人被流放此地,老朽斗胆求卢公子帮我家主人出个主意,看看如何才能逢凶化吉?”
听了独腿老仆的话,卢小闲忍不住感慨到了如此地步,年逾古稀的四位残仆,还在殚心竭虑为主人的安危操劳,的确是忠心耿耿。当年,许王李素节或许出于同情,收留了四名残仆。九泉之下的他恐怕不会知道,就是他当年的这个决定,让他的子嗣受益良多。
卢小闲瞅了一眼李珣,李珣再次羞愧的垂下头。
卢小闲叹了口气,对独腿老人道“依你家主人现在的情形,我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