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壮眉头紧皱,走了一辈子镖还是被他们骗了,这几个假扮小二的武功,远比之前所表现的强的多。
毫无疑问,刚才他们故意装作不敌,是为了让镖局的人放松警惕。
魏闲云带来的朱雀门手下,联手镖局的镖师,与这些人战作一团。
突然,一只剑怪异地刺来。
剑刺来时,李持盈已躲无可躲。她眼睁睁眼看着那支剑刺来,盯住的是她的咽喉。
身边的打斗乒乒乓乓,似乎只是为这一剑做背景。
这一剑是所有纷扰中最刻毒的诅咒,没人护得了她。
这一剑是邓掌柜刺出的,李持盈正在看着场中的打斗,压根没想到自己已从无关的看客变成了被刺杀者。
桌翻、椅翻,刀剑交火、那一剑没有任何停留,直向李持盈刺来。
龙壮的剑毫不留情地向邓掌柜刺去,按理说邓掌柜应该先挡开龙壮的剑,但他却压根不去理会,依然刺向李持盈。
那一刻,李持盈几乎能听到剑袭来带动的风声,一切似乎变得很慢很慢,仿佛身边的一切都静止了。
李持盈有了恐惧,这或许是一场宿命,本来想从江小桐那里挣回面子,谁知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眼看着李持盈美丽优柔的脖颈就要被穿出一个洞,邓掌柜却突然弃剑,伸手扣向李持盈的肩头。他没有忘记上峰的指令,必须要活口。
就在这一瞬间,一朵水花爆开,冒着热气的茶水,猛地泼了开来。在关键时刻,卢小闲将桌上的茶壶掷了过去,腾腾热气中,邓掌柜被阻了一阻。
只需要这一霎!龙壮的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邓掌柜的心脏。
邓掌柜的手几乎已经触到了李持盈,他的目光中露出了不甘,缓缓倒下。
朱雀门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那些刺客见邓掌柜已死,知道自己已无机会,临死反扑,极为骁勇,在连斩了三名朱雀门高手后,刺客大部份被击杀,只剩下最后两人。
“留下活口!”魏闲云大声提醒道。
其中一人听到魏闲云的喊声,想也没想便举刀恶狠狠冲向了龙氏镖局的镖师们,几名镖师同时出刀,那名刺客却丝毫不去格挡,生生捱着,肩腹皆裂。
这样的伤,必死。
魏闲云暗自叹息一声,自己下了命令,朱雀门的人下手有分寸,必定会留活口,可刺客却偏偏冲向镖师故意受死。连寻死的心思都如此缜密,这让魏闲云不能不佩服。
魏闲云望向仅剩的最后一人,在他看向刺客的同时,刺客也望着魏闲云。怪异的一笑间,刺客突然撇开所有人,向魏闲云冲去。
朱雀门众高手大吃一惊,急忙向魏闲云的方向涌去。
谁知刺客在途中却生生刹住身形,顺势一掌劈翻了灶上的一个滚开的沸水桶,一大桶沸水顺着头浇向了自己的全身。
白烟冒起,一时间都什么都看不见了。
水气散去,大堂内散发出一种怪异的味道。再看最后一名刺客,躺在了地上,脸已烫肿烫烂,基本看不出面容了。
不用问,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魏闲云脸色铁青,最终还是这样的结果:一个活口也没有。
对手的计划太周密了,从假装被擒,再到突然发动进攻。整个计划,什么都算计到了,唯一没算到卢小闲掷出的那个茶壶。
刺杀失败,他们又在众人眼皮下,从容将自己一个个灭了口。
……
既然已经露了行踪,魏闲云索性与镖局合兵一处,反正对方的目标是李持盈,只要鱼饵在,鱼总会上钩。
至于下一次能不能逮住活口,魏闲云的心中越发没有底了。
压力最大的,毫无疑问是龙壮。
本以为很轻松便可以赚一万两银子,现在却变成了烫手山芋。
龙壮已不奢望赚银子了,只要能保证李持盈的安全,他就谢天谢地了。
变化最大的则要属李持盈了,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她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活泼,像个乖巧的绵羊,一声也不吭。
……
山阳镇,与其说是一个镇子,还不如说是个村子。
镇上人不多,总共也就三十来户,唯一一家客栈叫云升客栈。
落日时分,镇东口传来了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脆响。
闲散坐在各家门口的人们,都扭过头来,想瞧瞧到底是谁在这里落脚。
远远出现一队人马,两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行来,被几十个骑士前后左右团团护着。马车前插着一面黄色的旗帜,上面写着“龙氏镖局”几个大字。
这队人马径行到了云升客栈后院,掌柜的赶紧去开了后院的门。四个骑士纵马进院,开始楼上楼下地挨个检查房间的陈设,行动甚为仔细。
就在众人暗暗奇怪之际,马车已经驶入了后院,院门随即紧闭,落上了门栓。
夜,静得蝈蝈也停止了鸣叫。
忽然,寂静的夜被悄然响起的“吱吱”声划破。
杀机骤然袭来。
此刻,李持盈正泡在浴桶微温的水里,缓缓涤去一天的疲惫。
或许是四周异常的寂静让李持盈有些不安,她起身吹灭了灯火,再次静静地蜷缩入水中。
李持盈后悔了,不该为了赌气莫名其妙离开长安城。
一路上,她不仅没有赚来想像中面子,反而让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
突然,外面传来暄嚣的声音。
寂静被撕裂了,一声声惨叫,还有削肉刮骨的声音,血腥味在凝滞的空气中蔓延。
李持盈全身一紧,柔荑在水面轻轻一推,起身将桶旁靠椅上的大浴巾被带起,裹在娇躯上。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大,黝黑而寂静的走廊全是人的喘息声。
李持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紧紧抓住胸口的浴巾。
兵器撞击声和不时传来的凄惨嚎叫,让李持盈感到寒意从肌肤渗到了骨头缝里。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李持盈抑制住惊骇,死死盯着门口。
两个人影无声无息向她走来,她只有一步一步向后退。
到了墙边,她突然发现,围在身上的浴巾不见了!
李持盈惊恐万状,双手无助地紧捂酥胸微微颤抖,一个缥缈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别怕……是我们!”
听到了卢小闲的声音,李持盈陡然放松下来,或许是太紧张了,李持盈竟然晕厥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李持盈听到了远处蝈蝈的喧闹声。
她伸手摸索了一下,浴巾竟然盖又在了身上。
李持盈所处的位置是房顶的一角。两把刀牢牢地钉在墙上,刀上搁着一块木板,板上是褥子,她在褥子上安稳地躺着。
她微微一笑,这可真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
“我可以下来了吗?”李持盈问道。
“海叔,还得有劳您老人家了!”黑暗中传来了卢小闲的声音。
一个身影掠起,李持盈只觉的身子一轻,便落在了地上。
“小闲,解决了!”屋外传来龙壮的声音。
卢小闲、江小桐和海叔护着李持盈走出屋子,借着从走廊射进的亮光,李持盈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些人,可以感觉出刚才厮杀之惨烈。
“郡主无恙吗?”魏闲云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李持盈懒的理魏闲云,而是可怜兮兮地向江小桐小声道:“小桐姐,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江小桐看了卢小闲一眼,卢小闲什么都没有说。
江小桐笑了笑:“当然可以!”
……
官道上,龙壮一行无精打采地行进着,铁蹄不紧不慢地敲打着干硬的土地,发出郁闷而单调的声响。
道路挤进了丛林,渐渐的,树林密集起来,有的地方几乎被阴森森的树木遮蔽得不见天日。
倏然,诡谲的嗡声从四周袭来,暗器如飞蝗一般罩向了过来,人无恙,马受创,杀气纵横。
几名朱雀门的高手像大鸟一样飞了出去,林中顿时传来几声闷哼。
龙壮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自言自语道:“今天这是第三拨了,似乎比前些天来得还要凶猛,应该是有份量的人物出现的前兆。”
魏闲云点头一语双关道:“没错,今夜恐怕要有暴风雨,前面就是驿站了,住在驿站里应该会安全一些。”
魏闲云所料不差,今夜果然有暴风雨,对手前来偷袭了。
魏闲云最终胜了,一切皆在他的算计当中。
虽然胜了,但胜的也极为不易,几近惨烈,对方不知投入了多少人。对方的身手不如朱雀门,但斗志之盛,无可摧折。
从驿站大门到前院,对方伤折十一人,朱雀门伤折两人。
从前院到后院,对方伤折二十三人,朱雀门也伤折九人,包括一名护法。
剩下的人居然还能从后院攻到驿站客房的廊檐下,个个浑身浴血,死战不退。
当最后一人伏诛,已是夜半时分了。
来犯之敌全部被歼灭,依然是没有一个活口。
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朱雀门每个人的心头,都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
官道旁的一棵槐树下,两位老叟正向远处张望,龙氏镖局的镖队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