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坦威的余韵在空气中将最后一点音波送到了台下15米的距离。
画面定格在琴键方抬起的那只洁白纤细修长的左手。
阿格里奇注意得到了,布兰哈诺注意到了,左侧的评委都注意到了。
聚光灯下,那一只左手,有一根弯曲奇特的小指。
像一颗野生种子被无垠的风随意带一片洁净的土壤,结出了与众不同的模样。
“噹!!!!!!”
没有再给评委们多一秒的时间,就是这根与众不同的小指敲响了雷霆万钧的第一声怒吼。
一瞬间,钢琴前的清冷东方女孩摇身一变像是化作了一头怒狮,将钢琴四周的领域变成了自己的领地。
每一支秦键都宛如她十指下的臣民,仍凭她的调配。
绝对的音量来自绝对的力量。
伴随着左手高昂的主题,段冉右手手腕却已经压到了琴键的平面之下,五指高抬狠落的跳跃在键脚的最外延。
她的手腕每移动一寸,必定会溅起一阵寒冷的冰流。
绝对的力量来自绝对的控制。
段冉严密的控制和手腕的高度和移动的速度,将剩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十指的指尖。
随着a小调逐渐走向E大调,段冉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如果她的引子是慢与弱的代表,那她的主题就是快与强。
这种简单到粗暴的对比以音乐中可量化成分的部件与演奏者的自由度之间形成了一种别具魅力的张力。
秦键的冬风是精密的,段冉的冬风同样也是精密的。
但是秦键的冬风是没有速度变化,他不能有,只要一出现速度变化,那他所精心组装起来的艺术品便会瞬间崩塌。
段冉可以变,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在任何她需要的地方让音符的时值长那么一点,因为在后面的地方,她自然有地方让某一个音再短一点。
这种塑造节奏的缓急法也正是肖邦音乐的特点——当你掌握了弹性速度,你便可以摇摆秩序,而不会破坏秩序。
在冬风这首作品,段冉已经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秩序。
这是属于她的。
或许某人依然可以用一种高超的解刨手法将这种秩序复制出来,但是没有人可以真的从段冉手中将其抢走。
布兰哈诺拿起了笔给出了第一个yes。
一个掌握了rubato的选手,有什么理由不能进入下一轮?不愧是他的弟子。
随着a小调再现,整首作品被推向了最后的**,在一个极速飞跃的行三八度的滑翔音阶下。
段冉双臂呈最后的爆发之势,在结尾处真fff力度标示的双手和弦再现了引子动机。
“噹!—”
清脆有力的结束音。
收手。
全场静。
阿格里奇抬手给出了yes,乌波丽娜给出yes。
这一对在秦键身产生分歧意见的女评委这一次默契了起来。
段冉轻轻的吹了口气,她松了松被咬疼的下唇,接着一个深呼吸。
再次抬手落指。
Etudes,op.10:No.8 in F Major 「蝴蝶」
一个幽默的装饰品。
...
...
大堂里的秦键安静的等待着,说实话,他的内心并没有他的表面那么平静。
“冬风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也不知道怎么样。”
“嗯。”
“肯定没问题。”
“至少有七个评委会喜欢。”
“嗯————”